旌德县庙首吕碧城故居
吕璧城像她比林徽因有才,比陆小曼貌美,追求者无数却终身不嫁,她是惊世骇俗的女权战士,一生都坚持为自己而活!她是民国四大才女之首!
她的一生颇为传奇:身为红粉,而有巾帼女豪之誉,一生伤怀国事,关怀民瘼,痛恨黑暗,同情弱小,又倡导佛学,力主护生。
她是一个集美貌、才华、智慧于一身,是一位站在女性巅峰上的人物!
她活着,曾惊艳了民国的天空,
她逝去,*归大海,不留一丝痕迹。
纵然被时光湮没,
这人间,她已来过,
并活出了自己。
她迎风呼啸,如一抹流星划过上世纪20年代的沉沉天际。
吕璧城集
吕碧城著有《信芳集》、《晓珠集》、《雪绘词》、《香光小录》等诗词集,其代表作被近代词学理论家龙榆生收入《近三百年名家词选》,称之为“近三百年来最后一位女词人”、“凤毛麟角之才女”。吕碧城的诗词文风唯美、超越、冷艳,以超越时俗的激情与识见融入丰饶瑰丽的意象,以一支饱含时代风云、欧风美雨之生花妙笔,写尽了鲜活的风光事物,如:火山、雪湖、冰河、铁塔、网桥、电缆、飞艇、木棉、旭日、海涛、日落、自由女神,乃至胶鞋、雨衣、冰淇淋……使词这一文学样式走出旧日儿女私情、风花雪月、伤春哀怨、身世感怀、闺阁情丝等局限,从而开创了波澜壮阔、奇妙多姿的新境界。评论家陶杰说,吕碧城的词“并非首首闺秀纤巧,而是烙印了时代的烽烟。手笔婉约,别见雄奇,敏感玲珑,却又暗蓄孤愤。”柳亚子认为,百余年来,吕碧城“足以担当女诗人而无愧”。吕碧城不仅是近代卓越的女词人,而且于诗文创作亦同样才笔纵横,卓荦不羁,造诣甚深。诗人易实甫曾称赞道:“其所为诗文见解之高,才笔之艳,皆非寻常操觚家所有也。”近人钱仲联先生作《南社吟坛点将录》将吕碧城目为“地慧星一丈青扈三娘”,认为“(碧城)近代女词人第一,不徒皖中之秀。文学家潘伯鹰形容她的词“足与易安俯仰千秋,相视而笑”。
飞将词坛冠众英,天生宿慧启文明,
绛帷独拥人争羡,到处咸推吕碧城。
雄辩高谈惊四筵,峨眉崛起说平权。
会当屈蠖同伸日,我愿迟生五十年。
吕碧城松竹双清余建*藏画捐旌德县档案局
我到人间只此回:风华绝代的民国才女吕碧城文:余建*
引言我到人间只此回晚清末年,女学初兴,先锋女性扎在男人堆里,格外扎眼。在这批女性里,如果说秋瑾,是把民族主义的信念贯彻到底的典型,那么吕碧城,则是把个人主义的性格魅力,张扬到极致的魁首。
吕璧城像
一吕氏家族和吕氏四姐妹
吕碧城(年一一年),原名吕贤锡,一名兰清,字遁夫,号明因、宝莲居士笔名晓珠、清扬、、信芳词侣等,安徽旌德庙首人。她是中国女权运动的首倡者之一,中国女子教育的先驱,中国第一位动物保护主义者,中国新闻史上第一位女编辑,中国第一位女性撰稿人,并开创近代教育史上女子执掌校*先例的民国奇才女。被赞为“近三百年来最后一位女词人”、与秋瑾被称为“女子双侠”,是民国著名词人、*论家、佛学翻译家,社会活动家、资本家。20世纪头一二十年间,中国文坛、女界以至整个社交界,曾有过“绛帷独拥人争羡,到处咸推吕碧城”的一大景观。“文坛名宿”如樊樊山、易实甫等人对她的诗词甚为推重,认为可以比美易安居士(李清照)。袁氏当国时,她被聘为总统咨议,常出入新华宫;洪宪帝制时,她退而投身商界,与西商逐利于沪上,因深谙陶朱之术,年纪轻轻就拥有数不尽的财富,令人艳羡。
吕璧城集
其家学渊源。父吕凤岐,光绪三年丁丑科进士及第,曾任国史馆协修、玉牒纂修、山西学*等。母严氏为继室,育四女。严氏之前,吕凤岐还有过前妻蒋氏。蒋氏乃江西铅山人氏,同治五年()嫁于吕凤岐,先后生长子贤铭(-)、次子贤钊(-)均幼年夭折。吕璧城母严士瑜,字韵娥,出身安徽来安官宦世家,能诗。严士瑜的姥姥是沈善宝。沈善宝(-),字湘佩,又号西湖散人,钱塘人。沈善宝,博通书史,旁及歧*、丹青、星卜之学,无所不精,而尤深于诗,乃道光咸丰年间倾盖一时的闺阁文学领袖,女弟子不下百人,传世之作有《鸿雪楼诗集》15卷,《鸿雪楼词集》1卷,《鸿雪楼外集》1卷,《名媛诗话》12卷、续集3卷等。
吕碧城姐妹四人都工诗文,有“旌德一门四才女”之称。词曲家卢冀野就曾赞之云:“旌德吕氏三姊妹(按:其幼妹早逝,故卢氏只言三姊妹),在中国妇女界总算是罕见的人物。碧城久居海外,死在异域,她这一生可谓不平凡的一生,才名洋溢,举世倾心,固然了不得。就是大姐惠如,办南京第一女子师范十几年,她的画,她的词,造诣深,境界高;和她那冰清玉洁,孤寂的身世是相称的。那自着‘齐州女布衣’的美荪,诗学鲍谢,终身西服,一嫁再嫁都是洋夫婿,侨寓青岛几十年,一手草书,不独工力厚,气魄之大直不类闺人手笔,她只和遗老们有往还。她的生活与文学艺术极不调和,此其所以成为吕美荪的作风。然而两位姐姐终竟要让碧城一头地。”而在当时曾流传:“二十世纪头一二十年间,中国文坛、女界以至于整个社交界,曾有过‘绛帷独拥人争羡,到处咸推吕碧城’的一大景观。正所谓“淮南三吕,天下知名”。
吕璧城山水扇面
吕碧城是《大公报》第一位女编辑,闻名于20世纪初京津地区。她曾任北洋女子师范学堂校长,培养出邓颖超、许广平等女界精英,是中国近代最早的女教育家;她与秋瑾同榻而眠,呼吁革命,是发动女权运动的先驱者;她还曾任民国大总统袁世凯的机要秘书,是当时女子担任高职的第一人;她留学美国,游历世界。她诗词造诣独占鳌头,被誉为近三百年来最后一位女词人。时人歌曰:绛帷独拥人争羡,到处咸推吕碧城。她迎风怒放,如一抹流星闪亮,却在漫漫红尘中与英敛之、严复、袁公子、费树蔚、陈撄宁等擦肩而过,最终与佛法青灯为伴……
“绿蚁浮春,玉龙回雪,谁识隐娘微旨?夜雨谈兵,春风说剑,冲天美人虹起。把无限时恨,都消樽里。君未知?是天生粉荆脂聂,试凌波微步寒生易水。浸把木兰花,谈认作等闲红紫。辽海功名,恨不到青闺儿女,剩一腔豪兴,写入丹青闲寄。”这首词,是吕碧城12岁时所作,不难发现她有着怎么样的巾帼抱负与特殊才智,其中风骨和气魄已初露锋芒。
《论提倡女学之宗旨》是吕碧城刊发在《大公报》的文章,她认为:“女权之兴,归宿爱国……实欲使平等自由,得与男子同趋于文明教化之途,同习有用之学,同具强毅之气。……自强之道,须以开女智、兴女权为根本。”著此文时,吕碧城年仅二旬。当年《大公报》主笔刘孟扬看后感慨时说:“以女子论女学,故亲切有味,耐人深思。至理名言,非同肤泛。……吾敬碧城女史,因而不敢轻视中国之二万万女子焉。果有闻女史之言而兴起者,则女学昌明,女权大振,家庭中有好教育,国民中自有大英雄,尚虑国家不能强哉?”吕碧城便凭借《大公报》为媒介平台,传播女性解放的相关主张。仅年间,吕碧城便刊发了《满江红》《论提倡女学之宗旨》《敬告中国女同胞》《兴女权贵有坚忍之志》《教育为立国之本》等文章。概而论之,吕碧城撰写的文章中系统阐发了对女学、女权与“女国民”话语的意见。
一一生苦寂,谁人知晓。
春风说剑,冲天美人虹起
清光绪九年(年),吕璧城出生山西太原,时其父吕凤岐任山西学*使。吕氏始祖为晚唐诗人吕从庆,祖籍大梁(今开封),随祖父吕伸旅宦至金陵(今南京),约广明元年()避乱举家迁徙至歙县(今安徽歙县),广明中,避乱之歙县。唐亡,徙居旌德之丰溪。每以陶潜自况,自号丰溪钓叟。南唐时卒,年九十七。自号“丰溪渔叟”,常以陶渊明自况,诗风亦类渊明。《全唐诗》失收其人其诗,今存《丰溪存稿》一卷,收诗45首。著有《丰溪存稿》。
吕凤岐,同治三年举人,中试第三十六名。光绪三年中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散馆授编修,改内阁中书。后历任国史馆协修、玉牒馆纂修,外放山西学*。书宗苏轼,并工诗词,著有《行年录》、《石柱山农行年录》、《增订诗韵释要》。吕家以诗书传家,人才辈出,据有心人统计,仅乾隆至光绪的百余年间,吕家就先后有四人出任云南、湖南、福建、山西等省的学*,吕碧城的父亲吕凤歧就是其中一员。吕凤岐的父亲与祖父都是徽商,在三溪镇开设有典当行与米肆。与此同时,吕凤岐的祖父和父亲还都挂有国子监监生的名号。家有藏书三万卷,书香之家的熏陶,使得吕碧城聪颖而早慧:“自幼即有才藻名,工诗文,善丹青,能治印,并娴音律,词尤著称于世,每有词作问世,远近争相传诵。”
吕璧城山水扇面
吕凤岐在山西学*任上时,正值晚清四大名臣是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张之洞。时张之洞担任山西巡抚,励精图治。年,两人在山西太原共同筹划创办了著名的令德书院(山西大学的前身之一),“其后通省人才多出于此”。令德书院初以教授经史、考据、词卷为主,至戊戌变法期间,又增设*治事务、农工物产、地理兵事、天算博艺四门功课,由学生任选其一。
也正是在此时,吕凤岐与任令德书院协讲的杨深秀结下情谊。吕凤岐藏有杨深秀赠他的一幅山水画作,在吕碧城年幼时,他常常将此画拿出来,让吕碧城临摹习学,可见在当时,他对于杨深秀的胸怀品格就深为敬佩。而事实也证明了他的识人之准。年,戊戌变法失败后,时任山东道监察御史、立志以“澄清天下为己任”的杨深秀挺身而出,上书质问光绪被囚原因,要求西太后慈禧归*,因而遇害。吕碧城后来曾有《二郎神》纪念这位先贤:“齐纨乍展,似碧血,画中曾污。叹国命维新,物穷思变,筚路艰辛初步。凤钗金轮今何在?但废苑斜阳禾黍。矜尺幅旧藏。渊渟岳峙,共存千古。”吕凤岐国学深厚,同时又不因循守旧,思想开明。父亲的识见和胸襟,对吕碧城深有影响,使得她从小就拥有了不同于一般人的志向和眼界。
年,吕凤岐不满朝*日益腐败,又兼个性耿直,难以见容于官场,遂辞官还乡,定居于安徽六安。在这里,吕碧城度过了一段幸福平静的童年时光。吕氏姐妹个个聪颖早慧,其中尤以吕碧城为最。在她5岁时,一次在花园中,父亲见风拂杨柳,便随口吟了一句上联“春风吹杨柳”,谁知话音刚落,年幼的碧城即脱口而出接道:“秋雨打梧桐”,令吕凤岐大为惊讶。7岁时,吕碧城已经能作大幅山水。时人赞她:“自幼即有才藻名,工诗文,善丹青,能治印,并娴音律,词尤著称于世,每有词作问世,远近争相传诵。”12岁时,吕碧城的一首词作,被与父亲同年中进士、有着“才子”和“诗论大家”美誉的樊增祥读到:“绿蚁浮春,玉龙回雪,谁识隐娘微旨?夜雨谈兵,春风说剑,冲天美人虹起。把无限时恨,都消樽里。君知未?是天生粉荆脂聂,试凌波微步寒生易水。漫把木兰花,错认作等闲红紫。辽海功名,恨不到青闺儿女,剩一腔豪兴,写入丹青闲寄。”当听说这样一阕豪气冲天、壮怀激烈的词作竟然出自一位稚龄弱女之手时,樊增祥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后来有诗赞碧城曰:“侠骨柔肠只自怜,春寒写遍衍波笺。十三娘与无双女,知是诗仙与剑仙?”樊增祥(和吕碧城父亲是同年进士,曾任两江总督),曾诗事张之洞和李慈铭,是同光派重要诗人,好为艳体,人称“樊美人”,其《前后彩云》二曲,尤有名。樊增祥后来曾编辑出版吕碧城诗词,极为喜欢吕碧城的一首《浪淘沙》:“寒意透云帱,宝篆烟浮。夜深听雨小红楼。姹紫嫣红零落否?人替花愁。临远怕凝眸,草腻波柔。隔帘咫尺是西洲。来日送春兼送别,花替人愁。”并在这首词旁批曰:“漱玉李清照曾著有《漱玉词》犹当避席,断肠集宋代著名才女朱淑真词集名勿论矣。”
吕璧城手扎
年11月,吕碧城12岁这一年,吕凤岐意外病逝,吕璧城的母亲从京城回旌德庙首处理祖产。严氏母女还没有从丧夫丧父的悲痛中舒缓过来,便又突然遭遇飞来横祸。因为女子在当时的宗法制度下没有继承权,而吕凤岐原配蒋氏生的两个儿子又在几年前先后夭亡,族人以吕凤岐没有子嗣为由,打上门来,想要霸取财产,甚至将严氏母女幽禁起来。在族人的威逼下,严氏最后只得献出所有。不满12岁的三女儿吕碧城得知消息后,竟然四处奔走,给父亲生前的好友和学生写信,四处求人告援,其中包括时任江宁布*使、两江总督的樊增祥。一时间各种压力纷纷来到安徽的各级*府,官员们不敢怠慢,囚禁多时的母亲得以脱险。事情得到了圆满解决,财产夺回,母亲也被释放。正当一家人欣喜之时,早年已和吕碧城定了亲的汪家见吕门变故,也连忙遣人来退婚。吕璧城9岁时曾被议婚于同邑一汪姓乡绅之子,但是这家在吕凤岐死后不仅没有对吕碧城施以援手,反而与吕碧城解除了婚约。为何?因吕父已离世,加之他们忧虑小姑娘如此胆识过人,将来必定不服管束。要知道,在那样一个封建末期,解除婚约对一个女子来说无异于名声败坏。放在现在,退婚并不算什么,可在那个年代,女子被退婚可是奇耻大辱。这次退婚以后,吕碧城对婚姻的情绪反常慎重,她不再容易将自个承诺给任何一个男子。尽管后来清朝毁灭,民国树立,妇人取得必定的解放,寻求她的男子不计其数,但她终究终身未嫁。她也因童年坎坷,心灵创伤深重,遂渐萌生倡导女权独立,争取平等自由的思想。吕碧城的二姐吕美荪后来有诗描写当年离家的惨状:“覆巢毁卵去乡里,相携痛哭长河滨。途穷日暮空踯躅,朔风谁怜吹葛巾。”
吕璧城欧州漫游录
接连发生的剧变,对年幼的吕碧城来说,是个不小的刺激,使她对世途之凶险、人心之险恶有了初步的认识,也更加树立了自强自立的信念。后来她有《感怀》诗二首,追忆当年的不幸,并抒发自己不畏苦难的心志:“燕子飘零桂栋摧,乌衣门巷剧堪哀。登临试望乡关道,一片斜阳惨不开。荆枝椿树两凋伤,回首家园总断肠。剩有幽兰霜雪里,不因清苦减芬芳。”
作为一个弱质女流,严氏无法对抗当时的宗法社会,保护丈夫的遗产,给自己和女儿一方庇护,但她此后的选择,却显示出了过人的见识和眼光。当时洋务运动兴起,各地先后建立了一些新式学堂,年以后,随着“北洋大学堂”(今天津大学前身)和“京师大学堂”(今北京大学前身)的设立,现代新式教育已成不可阻挡之势。严氏虽处深闺,却敏锐地感觉到时代的变化,决定不让女儿们碌碌无为,走嫁人生子、老死乡间的老路,而要送她们出去接受新式教育,拥有不一样的人生,于是她让吕碧城投奔在天津塘沽任盐课司使的舅父严朗轩。虽然对于一个敏感多才且有个性的少女来说,寄人篱下的生活必定充满了痛苦,但也由此,吕碧城得以接受了较好的教育,国学根底更见深厚,而且由于父母开明思想的影响,以及自己早年亲身经历的创痛,更使她对于新学不但不排斥,还深有好感,颇下了一番苦功。
吕碧城所摄《求己图》。照片中二人皆为吕碧城,画面寓“求人不如求己”之意.
接连发生的剧变,对年幼的吕碧城来说,是个不小的刺激,使她对世途之凶险、人心之险恶有了初步的认识,也更加树立了自强自立的信念。后来她有《感怀》诗二首,追忆当年的不幸,并抒发自己不畏苦难的心志:“燕子飘零桂栋摧,乌衣门巷剧堪哀。登临试望乡关道,一片斜阳惨不开。荆枝椿树两凋伤,回首家园总断肠。剩有幽兰霜雪里,不因清苦减芬芳。”
作为一个弱质女流,严氏无法对抗当时的宗法社会,保护丈夫的遗产,给自己和女儿一方庇护,但她此后的选择,却显示出了过人的见识和眼光。当时洋务运动兴起,各地先后建立了一些新式学堂,年以后,随着“北洋大学堂”(今天津大学前身)和“京师大学堂”(今北京大学前身)的设立,现代新式教育已成不可阻挡之势。严氏虽处深闺,却敏锐地感觉到时代的变化,决定不让女儿们碌碌无为,走嫁人生子、老死乡间的老路,而要送她们出去接受新式教育,拥有不一样的人生,于是她让吕碧城投奔在天津塘沽任盐课司使的舅父严朗轩。虽然对于一个敏感多才且有个性的少女来说,寄人篱下的生活必定充满了痛苦,但也由此,吕碧城得以接受了较好的教育,国学根底更见深厚,而且由于父母开明思想的影响,以及自己早年亲身经历的创痛,更使她对于新学不但不排斥,还深有好感,颇下了一番苦功。
吕碧城所摄《求己图》。照片中二人皆为吕碧城,画面寓“求人不如求己”之意.
这次退婚以后,吕碧城对婚姻的情绪反常慎重,她不再容易将自个承诺给任何一个男子。尽管后来清朝毁灭,民国树立,妇人取得必定的解放,寻求她的男子不计其数,但她终究终身未嫁。她也因童年坎坷,心灵创伤深重,遂渐萌生倡导女权独立,争取平等自由的思想。
晓珠录手稿
自年天津开埠,设立九国租界,西学东渐,自然科学和实用技术为核心的西方教育模式,潜移默化地传入天津;年义和团运动后,清*府无力行新*,教育上提出“兴学育才实为当务之急”的主张,通令各省大力举办新式学堂。随着西方民主思想的输入,中国女性开始觉醒,“张女权,兴女学”,争取男女平等权利和女子受教育权利,为当时妇女解放运动的潮流。年,直隶总督袁世凯急招天津早期的教育家傅增湘担纲兴办天津女子学堂。
在此期间,吕家又发生了一件不幸的大事。在吕碧城和大姐、二姐先后走出家门之后,来安只剩下母亲严氏和最小的妹妹吕坤秀两个人。有亲戚对她们就食于娘家感到不满,年,竟唆使匪徒将二人劫持,为免受辱,母女二人只好服下*药。在大姐吕惠如的请求下,时任江宁布*使的樊增祥星夜飞檄邻省,隔江遣兵营救。幸亏救兵赶到得及时,才将母女二人救活。这在吕碧城的心灵上又留下一道深刻的伤痕。
婚约解除,家庭破落,吕碧城的母亲便带着4个尚未成年的女儿,投奔于塘沽任盐课司大使(盐场总管,八品官,不是盐运使)的舅父严凤笙。戊戌变法之后,维新思想狂飙突进,因不满闺中书艺墨*、粉黛丝竹的生活,加上生活境遇的急速转变,对年幼的吕碧城性格的养成,有着不小的作用细腻、敏感、尖锐、脆弱、固执、叛逆,非正常的家庭生活,让吕碧城的性格如万花筒般绚丽。
塘沽率先开埠,开风气之先,吕碧城当时深受这股风潮的影响,遂有了奔赴女学的念头。也由此刺激吕碧城萌发了自立思想,遂决定脱离舅父的藩篱。年,吕碧城想去天津城内探访女子学校,遭到舅父严词骂阻,女孩家应“恪守妇道”。年轻气盛的她,一怒之下,毅然“逃登火车”,只身奔赴天津。此时的她身无分文,就连行装也没来得及收拾。举目无亲的吕碧城在火车上遇上一位好心人——天津佛照旅馆的老板娘,当她了解到吕碧城的情况后,便将她带到自己的家中住了下来。由于吕碧城没有经济来源,生活一时陷入困境,便四处转悠。她无意中得知舅父署中秘书方君的夫人住在天津滨江道的《大公报》社,就给她写了一封信,述说自己的经历和来津的种种情况,情真意切地寻求援助。
吕璧城像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看似无望的出走,却无形中打开了吕碧城的天地,那曙光微曦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了生之骄阳。人生境遇环环相扣,所谓贵人,就是在你最迷惘时,带给你机遇的人,和报人英敛之一场相遇,让吕碧城的文采有了发挥的平台,她在当时中国最新兴的媒体--报纸上,凸显了自我的存在。
命运的眷顾,吕碧城时来运转。这封信恰巧被《大公报》总经理兼总编辑英敛之看到了,他同情吕碧城的遭遇,也为她信中的文采所倾倒,连连称许。英敛之,名华,号安蹇斋主,立宪*人,倾向维新,才华横溢,他于年在天津创办了《大公报》。惜才爱才的英敛之亲自前往方夫人的家中探访,相见之下对吕碧城的胆识甚为赞赏,并当即决定邀请她担任《大公报》见习编辑,让她搬到报馆居住。吕碧城因祸得福,到天津“新学”没有上成,却自此成为我国新闻史上第一个女编辑,并开始走上独立自主的人生之路。吕碧城“逃登火车”之时,易卜生的“娜拉”还未传至中国,中国的青年女性群体中,也尚未形成“出走”热潮。可即便如此,吕碧城负气式的逃离家庭的轻倩背影,还是无形中暗合了清末精英男性理想中的、不同于传统女性的新女性形象。
吕璧城手扎
吕碧城到《大公报》仅仅数月,所发表的格律严谨、文采斐然的诗词就颇受前辈们的赞许。她又连续撰写鼓吹女子解放和宣扬女子教育的文章,如《论提倡女学之宗旨》、《敬告中国女同胞》、《兴女权贵有坚忍之志》等,这声音仿佛雏凤清鸣,音振千里,格外引人注目。。她在诗词和文章中流露的刚直率真的性情以及横刀立马的气概,深为时人尤其是新女性所倾慕。吕碧城也因此在京津地区崭露头角,声名鹊起,震动了京津,袁世凯之子袁克文、李鸿章之子李经义等人纷纷投诗迎合,推崇备至,一时间,京津文坛,形成了众星捧月的局面,虽然其中不乏恶意轻佻之辈,但真心赞美者,应占大多数。
忧心于国事的精英男性们,对于吕碧城的横空出世,无疑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
这样的成全,包含着精英男性救国救民的忧思一一中国最弱的是女性,女性强大了,同我们男性合同起来,共同努力,中国怎能不振兴?吕碧城在当时的形象,用句时髦的话说,那是众男人心目中“有晚清特色”的新女性:有美貌、有知识、有体魄、有气格,她以女儿之身,大方地与男人们交游,唱和诗词,赏玩琴棋,自由出入男性的社交场所,谈笑风生,成为清末社会的一道奇景。
有了众多上层精英男性的支持,吕碧城的发展顺风顺水,一路绿灯大开。
年,光绪与慈禧先后亡故,一大批人为之惶惶不安,似乎慈禧一死,天就要塌了,国家失去了主心骨,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却有人填了一阕《百字令》:“排云深处,写婵娟一幅,翠衣轻羽,禁得兴亡千古恨剑样英英眉。屏蔽边疆,京垓金弊,纤纤手输去,游*地下,羞逢汉雉唐鹅。”
这首词和一幅题咏慈禧的漫画像,都登在了《大公报》上。作品痛斥慈禧,说她把大清朝的江山搞得一塌糊涂,将边疆的大量领土,国库中的大把银钱送给了外国,她到阴曹地府,见到汉朝的吕后、唐朝的武则天,一定羞愧难言。这使清*府十分恼火,成为轰动一时的新闻。这首引起轰动的词和画的作者,就是当时只有25岁的年轻女子吕碧城。
观无量寿佛经论
在倡导女权上吕璧城亦开女权之先,并多有见解:
其一,吕碧城检讨了女学何以不兴的历史原因。如在《警告中国女同胞》中批判“三纲五常”等旧式伦理道德之束缚,“使我二万万之女子,永永沉沦,万劫不复矣”。
其二,吕碧城认为“兴女学”乃立国之本、强国之基。如在《教育为立国之本》《论上海宜设女学报及女学调查会》中分别称,欲立国必先修明教育,“然后内*外交,文修武备,工艺商业诸端运转自由”;并且,女学又为教育发展中的“根本之根本,源头之源头”;至于女学课程的设计,其在《兴女学议》中则提倡将“普通学”置于首位,视此为专门学问之基石,取各种知识合一炉而冶之。
其三,吕碧城论述了“女学”与“女权”的关系,并视前者为后者实现的前提和保障。如在《论提倡女学之宗旨》及《兴女权贵有坚忍之志》中先后表示,女权本属天赋,何以男子独享权利,女子甘为附庸?故鼓励女界“复自主之权利,完天赋之原理”;然而,对于女权之获得,吕碧城认为应秉持“女学优先”的原则,若“女学校立矣,女学会开矣,女报馆设矣……收复女权则水到渠成。”
其四,吕碧城指出了“合群”之道实为兴办女学与争取女权的正途。其在《女子宜结团体论》等文中建议女性同胞,结成一完备坚固之大团体;诚然,女子之“合群”,绝非意味着失其“独立”人格,相反,个人“独立”是“合群”的基础和保障,“独立者,犹根核也,合群者,犹枝叶也。”
其五,吕碧城最为重视者乃“女国民”之形塑。如在《论某督札幼稚园公文》中宣言,“盖中国者,非尽男子之中国,亦女子之中国也”,女子亦应尽国民之义务,担国家之责任,具*治之思想,享公共之权利。这不仅超越了男性知识精英将“兴女学”囿于“助夫训子”的狭隘论述,而且消解了女性解放与民族国家话语之间内在紧张,进而打通了女权启蒙与国族动员的通道。
二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社交场上的明星
其时,各种聚会上常常会出现吕碧城的丽影芳踪。当时各界名流纷纷追捧吕碧城,如著名诗人樊增祥、易实甫,袁世凯之子袁寒云、李鸿章之子李经羲等。用吕碧城自己的话说:“由是京津闻名来访者踵相接,与督署诸幕僚诗词唱和无虚日。”
在年的《书怀》诗中,吕碧城写道:
眼看沧海竟成尘,寂锁荒陬百感频。
流俗待看除旧弊,深闺忧愿做新民。
江湖以外留余兴,脂粉丛中惜此身。
谁起平权倡独立?普天尺蠖待同伸。
此诗传唱一时,当时任袁世凯幕僚的沈祖宪、曾任清廷内史的缪素筠,又名缪姗如。云南昆明人,擅长书法、绘画,封三品女官。慈禧时常赏赐给大臣的字画,上面虽有“慈禧太后御笔之宝”的玺印,其实是出自缪素筠的代笔。等人纷纷唱和,缪诗云:“雄辩高谈惊四筵,娥眉崛起一平权。会当屈蠖同伸日,我愿迟生五十年。”缪素筠更有诗赞吕碧城曰:“飞将词坛冠众英,天生宿慧启文明。绛帷独拥人争羡,到处咸推吕碧
缪素筠花鸟
当时追求吕碧城的人很多,据说吕碧城的眼光也非常高,只看上了梁启超与汪精卫,但她又嫌梁启超年纪太大(比吕碧城大9岁),汪精卫年纪太小(与吕碧城同岁)。另外,根据近代天主教史学家方豪先生考证,《大公报》主编英敛之十分爱慕吕碧城,甚至引起了英夫人的误会。史学家梁元生先生也在英氏日记中发现了英敛之写给吕碧城的词:“稽首慈云,洗心法水,乞发慈悲一声。秋水伊人,春风香草,悱恻风情惯写,但无限悃款意,总托诗篇泻。”确实情意绵绵,流露着一片深情。
吕碧城是这样与友人说起她的情感感悟的:生平可称心的男人不多,梁启超早有家室,汪精卫太年轻,汪荣宝人不错,也已结婚,张謇曾给我介绍过诸宗元,但年届不惑,须眉皆白,也太不般配。我的目的不在钱多少和门第如何,而在于文学上的地位,因此难得合适的伴侣,东不成、西不就,有失机缘。幸而手头略有积蓄,不愁衣食,只有以文学自娱了。
李义山的《碧城》其一:“碧城十二曲阑干,犀辟尘埃玉辟寒。阆苑有书多附鹤,女床无树不栖鸾。星沉海底当窗见,雨过河源隔座看。若是晓珠明又定,一生长树水晶盘。”或许正是吕碧城富于传奇色彩的一生的写照。她自己所作的《琼楼》一诗,则更能体现她对于人生的真切感受:“琼楼秋思入高寒,看尽苍冥意已阑;棋罢忘言谁胜负,梦余无迹认悲欢。金轮转劫知难尽,碧海量愁未觉宽;欲拟骚词赋天问,万灵凄侧绕吟坛。”
三任人嘲笑是清狂,痛惜群生忧患长。
倡导女权的教育家
做《大公报》主笔期间,吕碧城借助这一舆论阵地,积极为她的兴女权、倡导妇女解放等主张发表了大量诗文,还发表了多篇言论,宣扬兴办女学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她把兴办女学提到关系国家兴亡的高度,以此冲击积淀千年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陈腐观念。
为了实践自己的理论,吕碧城积极筹办女学,崭露头角的吕碧城活跃于天津的知识阶层,结识了严修、傅增湘、卢木斋、林墨青等津门名流,以求支持和帮助。傅增湘很欣赏吕碧城的才华,想要她负责女子学堂的教学。于是,英敛之带着吕碧城遍访杨士骧、唐绍仪、林墨青、方若、梁士诒、卢木斋等在津的社会名流,着手筹资、选址、建校等工作。《天演论》译者、著名思想家、教育家严复当时执教于天津水师学堂,并任该校总教习、总办(校长),与英敛之过从甚密,曾为其手书《大公报》报名。他也早闻吕碧城大名,对她十分赏识,不仅收她为女弟子,还向总督袁世凯鼎力推荐吕碧城,说她是兴办女学的最佳人选。于是袁世凯欣然同意,让她协助戊戌科进士、直隶提学使傅增湘筹办女学。在天津道尹唐绍仪等官吏的拨款赞助下,女学筹办进展顺利。年11月17日,北洋女子公学正式成立并开学,吕碧城出任总教习(教务长),傅增湘为监督(校长),两年后添设师范科,更名为北洋女子师范学堂,时年23岁的吕碧城升任监督(校长)。
欧州之光吕璧城著
在天津道尹唐绍仪等官吏的拨款赞助下,年9月,“北洋女子公学”成立,11月7日,天津公立女学堂在天津河北二马路正式开学。《大公报》次日报道:“昨日午后二点钟,由总教习吕碧城女师率同学生30人,行谒孔子礼。观礼女宾日本驻津总领事官伊集院夫人……男宾20余位。诸生即于是日上学。”吕碧城担任总教习,负责全校事务,兼任国文教习。按照英敛之、吕碧城等人的意见,学校定名为“北洋女子公学”。在傅增湘的“学术兼顾新旧,分为文理两科,训练要求严格”的办学方针的指导下,年春天,北洋女子公学增设师范科,学校名称遂改为北洋女子师范学堂,租赁天津河北三马路的民宅作为校舍,第一期只招学生46人,后又在津、沪等地招生67人,学制一年半,称为简易科。
在这方校园的净土上,吕碧城为推广新式女子教育不遗余力。她一干就是七八年,既负责行*又亲自任课,把中国的传统美德与西方的民主、自由思想结合起来,将中国国学与西方的自然科学结合起来,使北洋女子师范学堂成为中国现代女性文明的发源地之一。许多在此学习的女生后来都成为中国杰出的革命家、教育家、艺术家,如邓颖超、刘清扬、许广平、郭隆真、周道如(曾是袁世凯敬重的家庭教师)等,她们都曾聆听过吕碧城授课。
吕碧城执掌女子学校总教习一事,在社会上曾轰动一时。年,陈庚白(后为南社著名诗人)13岁,就读于天津客籍学堂,仰慕吕碧城的大名,曾暗中前往女子学堂窥伺其风采。后来任总统府秘书的沈祖宪,曾称吕碧城为“北洋女学界的哥伦布”,赞赏其“功绩名誉,百口皆碑”。
北洋女师范学堂毕业文凭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在吕碧城影响下,吕氏姐妹皆从事女子教育,并成就斐然。大姐吕惠如担任南京两江女子师范学校校长,二姐吕美荪担任奉天女子师范学校校长,妹妹吕坤秀在厦门女子师范学校任教员,亦成为著名诗人和教育家。“旌德一门四才女”一说成为当时广为传赞的美谈,为时人所称羡。倡导女权的教育家
吕碧城还与“鉴湖女侠”秋瑾交情莫逆,提倡女权,曾与秋瑾同榻而眠,所论多国运民脉之事。“流俗待看除旧弊,深闺有愿作新民。”是她们的共同心声。有趣的是,秋瑾因仰慕吕碧城,也号“碧城”,不少吕碧城的作品被误认为出自秋瑾之手,于是秋瑾“慨然取消其号”。不久,吕碧城又为秋瑾创办之《中国女报》撰写发刊词。秋瑾被害,吕十分痛心,夜不能寐,设法与人将其遗体偷出掩埋,又于灵前祭奠之。吕碧城又用英文写了《革命女侠秋瑾传》,发表在美国纽约、芝加哥等地的报纸上,引起颇大反响。她曾与“鉴湖女侠”呼吁革命,是发动女权运动的先驱者。
做《大公报》主笔期间,吕碧城借助这一舆论阵地,积极为她的兴女权、倡导妇女解放等主张发表了大量诗文。作为妇女思想解放的先行者,她认为,要想实现女性的真正独立,必须“启发民智”,极大提高女性人群的思想文化素质。因此,兴办新式女学成为她实践自己理想的奋斗目标。于是,吕碧城发表了多篇言论,宣扬兴办女学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她把兴办女学提到关系国家兴亡的高度,以此冲击积淀千年的“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陈腐观念。女学运动的兴起,恰恰证明了社会上男女地位的不平等,“欲使平等自由,得与男子同趋于文明教化之途,同习有用之学,同具强毅之气。”她认为,“办女学、开女智、兴女权才是国家自强之道的根本”。
吕璧城书
为了帮助吕碧城兴办女学,《大公报》总经理兼总编辑英敛之介绍她与社会名流严复、严范荪、傅增湘等相识,以求支持。《天演论》译者、著名思想家、教育家严复当时执教于天津水师学堂,并任该校总教习、总办校长,与英敛之过从甚密,曾为其手书《大公报》报名。他也早闻吕碧城大名,对她十分赏识,赞之曰:“此女实是高雅率真,明达可爱,外间谣诼,皆因此女过于孤高,不放一人于眼里之故。故我看甚是柔婉服善,说话间除自己剖析之外,亦不肯言人短处。”严复随后不仅收她为女弟子,悉心教授逻辑学原理,师生互致诗词唱和,还向总督袁世凯鼎力推荐吕碧城,说她是兴办女学的最佳人选。于是袁世凯欣然同意,让她协助戊戌科进士、直隶提学使傅增湘筹办女学。在天津道尹唐绍仪等官吏的拨款赞助下,女学筹办进展顺利。年10月3日《大公报》刊登了“倡办人吕碧城”发布的《天津女学堂创办简章》,同年11月17日北洋女子公学正式成立并开学,吕碧城出任总教习教务长,傅增湘为监督校长。两年后添设师范科,更名为北洋女子师范学堂,时年23岁的吕碧城升任监督校长。这样年轻的女校长,当时全国也是绝无仅有。
这一时期,吕碧城的女子教育思想主要体现在:中国的女子教育以改造国民素质为本,培养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完全之个人”和“完全之国民”;女子要享有与男子一样的受教育权利,打破女子教育以识字和家*为主的教育清规,以西方教育为蓝本,对女子必须授予全面的教育;女子教育要大胆任用男教师,以提高女子教育质量;女师的学生,今后不仅做女子学堂的教师,更要做男子的教师;等等。这些教育思想的提出,对当时的教育界是极大的震动,确为当时的女子教育吹进一股清新的风。
在这方校园的净土上,吕碧城为推广新式女子教育不遗余力。她一干就是七八年,既负责行*又亲自任课。把中国的传统美德与西方的民主、自由思想结合起来,将中国国学与西方的自然科学结合起来,使北洋女子学府成为中国现代女性文明的发源地之一。她希望她所培养的学生将来也致力于教育和培养下一代,“为一个文明社会的将来尽各自的力量”。许多在此学习的女生后来都成为中国杰出的革命家、教育家、艺术家,如邓颖超、刘清扬、许广平、郭隆真、周道如曾是袁世凯敬重的家庭教师等,她们都曾亲聆过吕碧城授课。在沉寂的中国大地上,吕碧城为女性的整体觉醒播下了一粒粒希望的种子。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在吕碧城影响下,吕氏姐妹皆从事女子教育,并成就斐然。大姐吕惠如担任南京两江女子师范学校校长,二姐吕美荪担任奉天女子师范学校校长,妹妹吕坤秀在厦门女子师范学校任教员,亦成为著名诗人和教育家。“旌德一门四才女”一说成为当时广为传赞的美谈,为时人所称羡。
历史往往喜欢开玩笑。令吕碧城哭笑不得的是,当年吕碧城因被舅父责骂而出走,及至她创办女学时,这个舅父严凤笙却“因事被劾去职”,袁世凯竟指定他协助外甥女吕碧城参与筹备事宜,他无地自容,但只好“忍气权从”,但没过多久就辞职回了塘沽。对此吕碧城调侃地说:“然予之激成资助以迄今者,皆为舅父一骂之功也。”
四浮生一片草,岁月催人老。
从总统秘书到皈依佛门
年,辛亥革命爆发,满清下台,民国登场,气象万千。
年,袁世凯窃取革命果实,在京登上民国总统宝座,吕碧城凭借与袁世凯的旧交,出任总统府机要秘书,后又担任参*一职。后袁世凯欲称帝,吕碧城不屑袁世凯及其追随者之所为,毅然辞职,于年,携母移居上海。,从事贸易,正式进入商海打拼。
吕碧城此番离京经商,用现在的话说,等于是高干下海,通达的人际脉络、绝美的公关面孔、超强的经营智慧,天时地利人和,吕碧城可谓全副武装,仅两三年间,就积聚起可观财富,成为富甲一方的女商人,生活极其西化、奢华。
稳固的经济基础,让吕碧城在男权社会里,找到了自我生存的奇特一角这奇特的生存方式,类似于躲进小楼成一统,近似于大隐隐于市,但多少又有点关起门来做慈禧太后的味道。跳舞、喝咖啡、奇装异服,吕碧城在上海过的,是一种非常西化的生活。可另一方面,她又爱写词,深谙中国古典文化精髓,这样的日子,中西合璧,好不有趣。
独居生活,多少影响了吕碧城的性格,因爱无所释,她移情宠物一一养一对芙蓉鸟、一条宠物狗,珍爱万分。某次狗被洋人汽车压伤,碧城便连忙请律师同肇事者交涉,医院才罢休。
吕璧城楷书
对于宠物饲养的热衷,从某些方面,确也反映了吕碧城感情世界的寂寞,虽有众人陪伴,可曲终人散,灯熄火灭,吕碧城怕是依旧能感到生之孤苦,一览众山小的高渺虽然给了吕碧城生活的依靠,虚荣心的满足,可内心深处,最细微敏感的心绪,却无处诉说,放浪形骸,恐怕也只是排解痛苦的一种渠道。
吕碧城这种放诞风流的生活,开海上摩登之风气,为世人所瞩目,一颦一笑都成为大众绝好的饭后谈资。年,平襟亚在其主编某报上刊载了《*郊与犬》一文,吕碧城认为其故意影射,侮辱她人格,便要状告平襟亚。平君知道吕碧城的厉害,忙避居苏州,化名隐居,吕氏寻他不着,便登报追缉,声称谁捉得到平某人,便以所藏慈禧太后亲笔所绘花卉立幅为酬,轰动一时。从轰动一时的“狗官司”里,我们似乎也可以窥见,吕碧城性格里的放诞与乖戾。
时势造英雄,吕碧城是应运而生的。她以其超一流的个人综合条件,贴符了清末民初高等社会精英男性心目中,理想的“女国民”形象。出走、办报、写词、办学、经商、学佛,吕碧城身上,始终有一种独特的反叛气质,她尖锐、亮烈,然而也不乏妩媚,她不同于某些旧时代扭捏的淑女,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仿佛是从旧时代泥塘里长出来的莲花,吸收了旧时代沉积多年的养分,却一举冲破束缚,傲然出挺,娇艳盛放,坚定地承载新时代风露。
我们或许可以说,是精英男性心中那亡国灭种的焦灼,有心无意地,成全了吕碧城的辉煌。可反过来,吕碧城性格上的乖戾与反叛,又使得她在羽翼丰满之后,必然会在某些方面与男权社会产生抵抗。
这种抵抗,源自本能,是出于两性间天生的隔阂。这种抵抗却很有意思,它仿佛是一条悖论,一个反讽:精英男性提倡女权,一手塑造了吕碧城这样理想的“女国民”,这塑造,原本的指向,是救国救民--男性提倡女权女学的目的,是在民族自强民族解放这个大背景铺展开的--可向来尖锐的两性矛盾(男性对女性这个社会第二性的压迫),无形中,却被忽略了。
身为女人,吕碧城在接受女权思想之初,所能使用的言说方式,依旧是男性提供的一套话语--在女权初萌的时代,并没有更多的资源供她利用,在《大公报》倡女学,吕碧城所提观点,大多还只是对精英男性观点的亦步亦趋:从世界竞争和个人权利角度,来阐发兴女学的必要性,也就是说,民族的强大和女学的兴起,是因和果的关系--因为要同世界各国竞争,因为民族要独立自强,所以要兴女学,倡女权--女权的提倡,是被笼罩在大的民族解放的天幕下的,它多少有点先天不足。但随着人生历练的增加和女性体验深入,吕碧城逐渐开始了有了一种反抗的自觉,这种对于女性自我的
行旅的新鲜,不知可否冲淡人生虚无?吕碧城的人生孤旅,所求的,无非是精神的安慰。可走遍海角天涯,到底何处才是心的皈依?
躲开尘世纷扰,归隐青灯古佛旁,或许可以逃过劫数,心如止水,度此余生。
吕璧城行楷
年,吕碧城参加了世界动物保护委员会,决计创办中国保护动物会,并在日内瓦断荤。年5月,她接受国际保护动物会的邀请赴维也纳参加大会,并盛装登台作了精彩绝伦的演讲,与会代表惊叹不已。在游历的过程中,她不管走到哪里,都特别注重自己的外表和言行,她认为自己在代表中国二万万女同胞,她要让世人领略中国女性的风采。此后,她周游列国,宣讲动物保护的理念,成为这一组织中最出色的宣传员。
当时欧美人士提倡保护动物,还仅限于禁止虐待动物。组织会议的一位女职员得知吕碧城主张戒杀,劝她不必如此,只需像众人一样,提倡禁止虐待动物即可,吕碧城答曰:“予此来为发表己之主张,若人云亦云,则何需我?”女职员听后亦觉有理。吕碧城穿着拼金孔雀衣、头戴珍珠抹额,上台用英文发表了数千言的废屠演说,以佛家慈悲的精神,宣说不仅应该禁止虐待动物,而且还应戒杀护生,一时成为焦点人物。会后,吕碧城将事先准备好的佛学入门书籍散发给与会代表,人们争相请她签名,世界各大报纸也连篇累牍地刊载了关于她的文章。《美国蔬食杂志》介绍她说:“一个著名的中国诗人,一个知识广博的人道主义者,一个典型的素食者。”此后,吕碧城先后两次捐款,用于护生。
吕碧城终身未婚,后逐渐开始对宗教发生兴趣。民国初年,吕碧城在北京见过天台宗高僧谛闲,若有所悟。不过吕碧城真正开始信佛,根据她自己的记叙,是在年前后。当时吕碧城旅居英国伦敦,友人孙夫人偶然在街头“捡得印光法师之传单,及聂云台君之佛小册”,孙夫人对此不屑一顾:“当这时代,谁还要信这东西!”但吕碧城立刻说:“我要!”“遂取而藏之,遵印光法师之教,每晨持诵弥尊圣号十声,即所谓十念法。此为学佛之始。”吕碧城的这一学佛因缘颇为奇特,连她自己也常常感叹道:“遇佛法于海外,已属难事,况此种华文刊品,何得流入英伦,迄今犹以为异。然倘不遇者,恐终身不皈大法,险哉!”
吕碧城信佛后,守五戒,茹素,不再肉食,而且大力宣传动物保护。年,她接受国际保护动物会的邀请,代表中国出席国际保护动物会在维也纳召开的会议,大力提倡素食,“护生戒杀”。年,吕碧城正式皈依三宝,成为在家居士,法名曼智,其佛教修行实践,以净土念佛为主。与太虚、常惺等当时著名僧侣多有往来。
她曾问谛闲法师:“弱水三千,如何只取一瓢饮?”
法师沉吟:“本来无弱水,何处问浮沉。”
吕碧城的著作有《吕碧城集》、《欧美之光》、《观无量寿佛经释论》、《梵海蠡测》等。其中《欧美之光》介绍了欧美各国的佛学会、素食会、动物保护会。吕碧城旅居欧美时间很长,所到之处甚多,因此搜集的资料非常丰富,而且还保留了许多非常珍贵的插图。
吕璧城手扎
“二战”发生后,吕碧城自瑞士经美洲,回到香港。最初,她住在山光道自购的一座房子里,后来搬到香港东莲觉苑,一意礼佛。
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欧洲的硝烟比中国更浓。吕碧城自瑞士经美洲,回到香港。最初,她住在山光道自购的一座房子里,后来搬到香港东莲觉苑,一意礼佛。
年1月4日,吕碧城梦中得一诗,抄寄友人:“护首探花亦可哀,平生功绩忍重埋。匆匆说法谈经后,我到人间只此回。”这也是她人生中的最后一首诗作,堪称绝命诗。
20天后,年1月24日,61岁的吕碧城在香港九龙宝莲禅院辞世。临终时,含笑念佛,仪态安详。遗嘱将自己在美国纽约、旧金山以及上海麦加利银行的存款共二十余万港元悉数提取,在太虚大师指导下,用于弘扬佛法护生之事,并嘱“遗体火化,把骨灰和面粉为小丸,抛入海中,供鱼吞食”。
其姐吕美荪曾赴港处理后事。澄彻居士《吕碧城居士传略》有记:“今正初,美荪忽泫然来告日:‘吾妹已於一月二十四日晨在港圆寂矣。”吕美荪的“泫然”,结束了一段姐妹隐情。吕碧城生前,与姐姐吕美荪的关系并不融洽,不相往来已久。郑逸梅在《南社丛论》中谈及吕碧城和吕美荪的僵持:“姐妹以细故失和。碧城倦游归来,诸戚劝之毋乖骨肉,碧城不加可否,固劝之,则日:‘不到*泉毋相见也。”’传说吕氏两姐妹的失和,与《大公报》的老板英敛之有很大关系,大概的故事是英敛之先钟情吕碧城,后移情吕美荪,结果鸡飞蛋打:吕美荪突然嫁人,吕碧城留学欧美,英敛之则卖掉大公报馆去了北京,专心兴办辅仁大学。吕碧城在《晓珠词》浣溪沙词后注中,曾专门表达了对二姐的义绝:“余孑然一身,亲属皆亡,仅存一情死义绝,不通音讯已将三十载之人。其一切所为,余概不与闻,余之诸事,亦永不许彼干涉。词集附以此语,似属不伦,然诸者安知余不得已之苦衷乎?”抉绝之意,无以复加。
五灿若晨星,踽踽独行。
吕璧城与《大公报》英敛之
尽管生于官宦之家,但吕碧城的少年却是甚为不幸的。学者秦燕春就说过吕碧城的一生,“不仅落难太早、成名太早、成功太早、富贵太早,且在智能层面‘开化过早’了。”吕碧城的成名,无疑要归功于《大公报》的创办人英敛之。英敛之对吕碧城的才华尤为赏识,在她落难之际聘之为《大公报》编辑,这在当时无疑是空前创举,吕碧城不仅是《大公报》第一位女编辑,也是中国第一位报纸女编辑。那年她虚龄才20岁。之后英敛之还撰文赞许吕碧城的振兴女权思想,同时又刊载吕碧城的诗词,“由是京、津间闻名来访者踵相接,与督署诸幕僚诗词唱和无虚日”,吕碧城一夕爆红。
吕碧城早年遭遇退婚,出道之初,受的是当时天津《大公报》主办人英敛之的赏识,青春貌美、才华横溢的她虽自无意,可英敛之却对她颇有好感,可吕碧城后来索性同英敛之一刀两断,其中奥秘,恐怕也出不了情感二字。
退婚的苦恼,加上一段不寻常的情感经历,很可能对吕碧城后来的情感走向造成了影响,对于恋爱和婚姻,她始终抱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态度,而且一有阻碍,便立刻知难而退。
英敛之像
吕碧城事业生涯中最关键的人物,即《大公报》主编英敛之对其帮扶甚多。除了任命吕碧城为《大公报》助理编辑,提供其传播女学思想的平台外,年,英敛之还在《吕氏三姐妹集》中赞扬吕碧城不仅相貌清新俊逸,且编辑理念出众,能辟新理想,思破旧锢蔽,由此扩大了《大公报》的影响。英敛之除在《大公报》上为之鼓吹,还介绍她与袁世凯的重要谋士梁士诒、直隶提学史傅增湘以及周学熙、袁克定等结识。此外,甚至关于天津女子公立学堂议事员的聘任、教习的延请、课本的选择、校舍地址的规划等事,也事必躬亲。可见正是英敛之的提携扬揄,为吕碧城打通了进入天津文化界、教育界的道路。在此后一段时间内,吕碧城也一直对英敛之心存感念,两人保持了较好的关系。但到了女学堂筹办期间,两人竟渐生龃龉,隔阂日深。至年9月13日,英敛之日记云两人从此绝交。
英敛之欣赏吕碧城其才华胆识,一度生出倾慕之心。英敛之的妻子淑仲以女性的直觉感到丈夫的热心有些过了头,暗自伤心悲痛,几欲离家避走。最后,英敛之“发乎情,止乎礼”,以君子之风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只在事业上给予吕碧城以指引支持,不但对她力加拔擢,还将她引荐给当时的众多社会名流。年,英敛之收集吕碧城与其两位姐姐的诗作,编印成《吕氏三姊妹集》,并亲自为之作序,称三姊妹为“硕果晨星”式的人物,更赞誉吕碧城为“祥麟威凤”,其抱负志向连许多男子尚不逮。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英敛之和吕碧城之间的关系却慢慢地出现了不和谐的音调。
首先,虽然在反对外来侵略、争取民族独立自强、主张开启民智等方面,两人一拍即合,但在具体做法上,却又有着区别。英敛之本身是满族正红旗,妻子淑仲则是皇族,所以英敛之虽然主张变法维新,但是不赞成用暴力手段推翻清*府,他希望通过温和、渐进的改良方式,实行君主立宪,达到富国强民的目的。而吕碧城对清*府毫无好感,相反,却对激进的革命*人抱有深厚的理解和同情。年,溥仪退位,帝制瓦解,吕碧城欢喜于民国之建立,曾赋诗云:“莫问他乡与故乡,逢春佳兴总悠扬。金瓯永奠开新府,沧海横飞破大荒。雨足万花争蓓蕾,烟消一鹗自回翔。新诗满载东溟去,指点云帆当在望。”
其次,在对待袁世凯的态度上,两人也有很大的不同。英敛之受康、梁影响很深,与梁启超来往密切。戊戌变法失败后,英敛之也在清廷的缉拿名单上。他先后携妻儿避难于香港、越南,最后才落足天津。他在年8月发表于澳门《知新报》上的《*祸余言》中说,自己对变法失败“深感郁结,心不能已”,也因为如此,他对在戊戌*变中向荣禄告密的袁世凯可以说是深恶痛绝。年,《大公报》宣传抵制美货,激怒袁世凯,袁下令禁邮禁阅《大公报》。而英敛之亦利用手中的笔奋起反击,连发数文,反使报纸销量骤增。袁世凯转而采用拉拢的办法,均遭到英敛之拒绝。而吕碧城和袁世凯素无过节,相反,对于袁世凯的襄助女学之举,她颇有好感,对于袁的胆识才干,她也甚为欣赏,也因此与袁越走越近,直至出任袁的总统府秘书。
在个人层面上,吕碧城个性很强,遇事极有主见,随着交往日多,在各种事情上,难免与英敛之言语失和,甚至发生矛盾争执。由于英敛之对吕碧城恩情太深,所以这时吕碧城即使没有忘恩之心,在别人看来,也难免有负义之嫌。英敛之对她的态度也由最初的欣赏渐渐地变为不耐和反感,在日记中甚至斥之为“不通”、“虚骄刻薄,态极可鄙”。随后发生的另一件事,终于将两人本已不睦的关系推向了破裂。
吕碧城性喜奢华,打扮新潮,这些都为英敛之所不喜,并曾因此批评过她,吕碧城对此不以为意,依旧我行我素。年,《大公报》上刊载了一篇题为《师表有亏》的短文,批评几位教习打扮妖艳,不东不西,不中不外,招摇过市,有损于师德。当时的女教习并不多,打扮妖艳者更屈指可数,又兼英敛之之前曾经对自己的装扮有过微词,吕碧城读后觉得这是在刻意讥刺自己,于是在《津报》上发表文章,针锋相对地进行反击。英敛之在日记中记道:“碧城因《大公报》白话,登有劝女教习不当妖艳招摇一段,疑为讥彼。旋于《津报》登有驳文,强词夺理,极为可笑。数日后,彼来信,洋洋千言分辩,予乃答书,亦千余言。此后遂永不来馆。”
英敛之简介
大公报创始人英敛之其间,尽管英、吕二人恢复了往来,互通书信,吕碧城还一度前往香山探望英敛之,但相比于当日津门初见时的言笑晏晏、相谈甚欢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其实英敛之对吕碧城虽以兄长自居,但心中却总有一种无限思慕之情,他曾在日记上写了一首词云:
稽首慈云,洗心法水,乞发慈悲一声。秋水伊人,春风香草,悱恻风情惯写,但无限悃款意,总托诗篇泻。
莫娱作浪蝶狂蜂相游冶,叹千载一时,人乎天也,旷世秀群,姿期有德,传闻名下,罗袂琅琅剩愁怀,清泪盈把空一般。
当是为碧城而作的。日记又说:“怨艾颠倒,心猿意马!”可见他也为吕碧城而倾倒,只是他终究理胜于情。其时外间对两人已经颇有流言,英夫人也难免误会。英敛之日记云:“内人连日作字、观书,颇欲发奋力学。……内人犹未眠,因种种感情,颇悲痛,慰之良久始好。”显然他们夫妻的感情已因吕碧城而有裂痕。而后吕碧城的长姊、二姊相继到来,英氏夫妇对其照拂有加,甚至超过吕碧城,以吕碧城不能服人的个性,这对她也不能不有所影响。吕氏姊妹才华不相上下,但都个性极强,吕碧城后来和两个姐姐感情弄得极糟,亲姐妹几乎变成仇人。
而吕碧城才学虽高却涉世未深,性格过于孤高。讲到学问、思想或道德,常对老辈陈腐之见表示不佩服并口无遮拦地抨击,有时也难免涉及英敛之,这自然会引起英敛之的不满。严复对此曾写道:“外间谣诼,皆因此女过于孤高,不放一人在眼里之故。英华(英敛之)、傅润沅(傅增湘)所以毁谤之者,亦是因渠不甚佩服此二人也。”严复与吕碧城也是因英敛之的介绍得以相识,并成亦师亦友的忘年之交。严复年10月24日在给甥女何纫兰信中说:“碧城心高气傲,举所见男女,无一当其意者。”又说:“此人年纪虽小,见解却高,一切陈腐之论不啻唾之,又多裂纲毁常之说,因而受谤不少,……自秋瑾被害之后,亦为惊弓之鸟矣。现在极有怀谗畏讥之心,而英敛之又往往加以评骘,此其交之所以不终也。”知吕碧城者莫过于严复,严复在女学思想上深受吕碧城之影响,而严复的西学思想对吕碧城的思想及人生都有颇大的触发。严复对当时吕碧城处世之艰辛,所处之境遇,总能给予理解和同情,并给予师长般的关心和爱护。
平心而论,吕碧城才学见解固在英敛之之上,但对一位于自己有过帮助提携的前辈,就算不甚佩服,若更多保持一点尊重,善始善终也并非没有可能。然而,过分的孤高、直率和敏感,使她没有选择在人际关系上更有弹性一些的处理方式。吕碧城的性格有些急躁,略富进攻性,有时得理不饶人;而英敛之也是一位情感极丰富,但也很容易冲动的人,他当初对吕碧城是好到无以复加,但到后来却坏到痛心疾首。两人凶终隙末,最后的绝交就不可避免了。
吕璧城像
吕碧城最终的失婚,大概首先还是应当归结于她自身条件太好进而导致的曲高和寡:超一流的智力水平与生活档次,让吕碧城的择偶圈不断缩小。其次,我们也应该看到,吕碧城无人可配的结局,不能不说是其超强的女性意识造成的:不肯俯就,精神上要求太多,这是吕碧城婚恋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可这恰恰也是吕碧城值得人敬佩的地方)。
文名卓著、资产丰厚的吕碧城,在婚姻问题上,对物质和权利,似乎都没有太多苛求,她所看重的,是精神上的琴瑟合鸣,心灵上的息息相通。在吕碧城所交往的高层精英男性圈里,这样的心灵伴侣当然会有,遗憾的是,虽然精英男性们都能做到“咸推吕碧城”,但大多数男性的婚恋态度,并没有随着女性的解放而进步:娶一两房姨太太,在那个新旧交替的时代里,依旧很常见。
吕碧城虽独身终老,可在早年,她并没有放弃走入婚姻的希望,她与诗人杨志云情投意合,“诗简往还,文字因缘,缔来已久”,可杨纳妾后,她只能是“悲从中来”,斩断情丝。
袁寒云四条屏
吕碧城要求的身与心两部分的一对一,在任何时代任何社会里,都太少。她就像是现代都市里呼风唤雨的女金领:事业上极大成功,才情样貌一个不缺,可论及婚嫁,她能看上的人,实在有限,偶尔有一两个入得了法眼,没准也是“使君有妇”。更何况,从男性自私的角度暗想,这样的女强人,谁敢娶?娶回家,有没有好日子过?男人们不能不为最后的自尊留点余地。
男女平等虽叫了这许多年,可实际上,要让男女完全平等,似乎也比较困难,生理心理上的差异,拉开了男女的距离。就在这或多或少的距离里,男人总想要占据一点优势,至少是心理上的优势。
六无人入眼,无力相恋?
吕璧城与袁克文
吕碧城一直对感情抱着一种审慎的、若即若离的态度。虽然因为美丽聪慧,才华出众,少得大名,而又性情豪爽,喜交际,她身边一直不乏怜香惜玉的护花之人,这其中就包括袁世凯的次子袁克文。
袁寒云像
袁克文,号寒云,与张伯驹、张学良、溥侗并称“民国四公子”。他幼年即拜名士严修、方地山为师,不喜*治,却颇有名士风范。长诗文,工书法,擅昆曲,爱好藏书和古玩,精于鉴赏。其妻乃天津候补道刘尚文的女儿刘梅真,温柔娴淑,工书法、诗词,也是一位才女,与袁克文结缔之初,夫唱妇随,琴瑟和谐,一度非常恩爱。
袁克文虽为袁世凯的儿子,却反对父亲称帝,曾作诗“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因此被父亲软禁;他屡遭兄长袁克定的陷害,深怀煮豆燃萁之悲,常自比为三国时的曹子建。袁世凯称帝后,他特意刻“上第二子”印,以表无意争夺太子位,希望消除兄长猜忌;避居上海时,他拜青帮老大张善亭为师,列“大”字辈,后来声震上海滩的杜月笙只是“悟”字辈,比他还低两辈。袁克文一生风流倜傥,爱美惜才,结识了无数风尘女子,去世时众多青楼女子亲到灵前为他戴孝哭丧,亦堪称一大奇景。
袁克文风流不羁,却重情重义。他敬重吕碧城敢说敢为的傲骨,也欣赏她在诗词造诣上比自己高出一筹的才气,甚至还陶醉于吕碧城谈论未来民主中国时的激情……对于袁克文的才华与洒脱,吕碧城自然也是喜欢的…
也是在这年,袁克文结识了他最为倾慕的红颜知己吕碧城。吕碧城大他7岁,当时在《大公报》任编辑,是位激进派的新女性。爱烫时髦的卷发,更爱写“女权文”。秋瑾被俘,官府抄检她的住处时,发现了她与吕碧城来往的书信,又兼吕碧城曾经在秋瑾所办的女报上发表文章,于是欲派人抓捕吕碧城。严复曾说吕碧城“自秋瑾被害后,亦为惊弓之鸟矣”,吕碧城也说自己“几同遇难竟获幸免”。那么吕碧城究竟是如何得脱于难的呢?
有一说是,官府抓捕吕碧城的知会公文恰巧落在了当时任清廷法务部员外郎的袁克文手上。袁克文读过吕碧城的文章,早已仰慕其才华,此番不忍心见其落难,于是立即将此事告诉了父亲袁世凯,不想袁世凯也是吕碧城文章的粉丝。袁世凯听后说道:“若有书信来往就是同*,那我岂不是也成了乱*?” 一句话,让吕碧城就此脱罪,也让她与袁克文结下不解之缘。
袁世凯就任中华民国大总统后,袁克文又向父亲建议,聘请吕碧城出任女官,可以自由出入新华宫。当时袁克文自己便住在中南海流水音,由此与吕碧城过从渐密。袁与友人在北海举行诗会,吕碧城也经常参加,与之诗词唱和,结伴出游。樊增山曾有诗赞吕碧城曰:“天然眉目含英气,到处湖山养性灵。”
袁寒云手扎
吕碧城与袁世凯的二公子袁寒云,虽相差七岁,却有姐弟恋爱的苗头,交往甚密。一部《晓珠词》,寒云公子激赏备至,二人同住北京之时,吕碧城经常去参加袁公子主持的北海诗酒之会,吕碧城去上海之后,两人依旧鸿雁传书,往来不断,后来袁公子定居天津,两人还有诗词酬答。袁克文也知吕碧城不是凡俗女子,因此对她敬爱有加。可这段精神恋爱,终究还是没有结果,吕碧城自己也看得清。时任总统府外交肃*史的费树蔚与袁克文、吕碧城皆为好友,后来费树蔚在为吕碧城《信芳集》所作的序中云“予识吕碧城垂二十年,爱之重之,非徒以其文采票姚也。其人自守洁,见地超于人,忠恕绝去拘阏,而不为诞曼”。一次他试探吕碧城是否属意于袁克文,吕碧城笑而不答,后再提及,吕碧城答曰:“袁属公子哥,只许在欢场中偎红依翠耳。”
郑逸梅《艺林散叶续篇》中则记道:“某次,叶遐庵约吕碧城、杨千里、杨云史、陆枫园诸人于其家懿园作茗叙,无意中谈及碧城之婚姻问题,碧城云:‘生平可称许之男子不多,梁任公即梁启超。早有妻室,汪季新即汪精卫。年岁较轻,汪荣宝汪荣宝,曾任民*部右参议、国会众议院议员,驻比利时、驻日公使等职,擅书法,工诗文。尚不错,亦已有偶。张蔷公曾为诸贞壮作伐,贞壮诗固佳,耐年届不惑须发皆白何!我之目的,不在资产及门第,而在于文学上之地位。因此难得相当伴侣,东不成,西不合,有失机缘。幸而手边略有积蓄,不愁衣食,只有以文学自娱耳!’”
袁克文显然不适合吕碧城。别说袁公子偎红依翠,身边选择太多,就算袁寒云是痴情种子,独独钟情于吕一人,但一入豪门深似海,袁家的规矩道理,也未必能容得下任性的吕碧城。
袁寒云书法对联
身为长辈的清末文化名流严复,很是关心吕碧城婚姻大事,不止一次地“劝其不必用功,早觅佳对”。年6月13日,严复日记更是有“此儿不嫁,恐不寿也”的记载。可吕碧城却始终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婚恋态度,始终不肯轻易把自己交付出去。谈及自己的婚姻,吕碧城曾说:“生平可称心的男人不多,梁启超早有家室,汪精卫太年轻,汪荣宝人不错,也已结婚,张謇曾给我介绍过诸宗元,诸诗写得不错,但年届不惑,须眉皆白,也太不般配。我的目的不在钱多少和门第如何,而在于文学上的地位,因此难得合适的伴侣,东不成、西不就,有失机缘。幸而手头略有积蓄,不愁衣食,只有于文学自娱了。
年春,曾为袁世凯就任大总统立下汗马功劳的杨度上《君宪救国论》,*坛上风云即将再起。同年暮春,吕碧城登长城,写下了一阕《浪淘沙》:
百二莽秦关,丽堞回旋,夕阳红处尽堪怜,素手先鞭著何处,如此山川。
花月自娟娟,帘底灯边,春痕如梦梦如烟,往返人天何所住,如此华年。
不久,吕碧城抽身远走上海。
七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吕璧城与秋瑾
年到年,吕碧城借助《大公报》这一阵地,积极地为她的兴女权、倡导妇女解放而发表大量的文章和诗词,进入公共视野并迅速崭露头角,实与京津文人圈中英敛之、傅增湘、方药雨、樊增祥、严复、袁世凯等人“众星捧月”般的推崇不无关联。换言之,吕碧城对于晚清公共空间人际网络的融入,是声名鹊起的重要因素。
尽管未见其人,但在读者中不乏“先闻其声”的
吕碧城和秋瑾交谈之下,不禁都有相见恨晚之感。当晚,吕碧城即将秋瑾留宿在自己的住所内,彻夜长谈,同榻而眠。对于国家的积弱凋敝、*府的腐败无能、民族的危机忧患,两人在观点上可谓一拍即合,但在具体做法上,却各有选择。秋瑾试图劝说吕碧城跟她一起东渡扶桑,筹划革命。可是吕碧城自称是个世界主义者,虽然同情革命派,但并没有*治上的企图,相反,她更愿意从教育入手,启迪民智,转移社会风气,以为将来济世救民作准备。
次日清晨,迷蒙中醒来的吕碧城一张开眼,不由大吃一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男子的黑缎皂靴。再抬头一看,只见秋瑾正坐在床边的梳妆台前对镜扑粉。吕碧城这才想起昨日之事,不由莞尔一笑。
秋瑾像
吕碧城和秋瑾的此番相会不足四天,却一见如故,情同姊妹,当即订为文字之交。交谈中,秋瑾劝吕碧城同去日本,投身革命运动。吕碧城答应用“文字之役”,与秋瑾遥相呼应。此后不久吕碧城在《大公报》上发表的《兴女权贵有坚韧之志》、《教育为立国之本》两篇文章,都在不同程度上表现出秋瑾的影响。年春,秋瑾主编的《中国女报》在上海创刊,其发刊词即出于吕碧城之手。秋瑾去日本从事革命事业,吕碧城则在国内倡导舆论,遥相呼应。秋瑾还慨然取消其“碧城”之号,让与吕碧城专用,成就了两位卓异女性间的一段因缘佳话。其间,秋瑾回国,依旧为革命奔走。吕璧城尽心教育,殊途同归。人称“女子双侠”。
年7月15日,秋瑾在绍兴遇难。无人敢为其收尸,中国报馆“皆失声”,吕碧城设法与人将其遗体偷出掩埋,又在灵前祭奠。吕碧城用英文写了《革命女侠秋瑾传》,发表在美国纽约、芝加哥等地的报纸上,引起颇大反响。吕碧城与秋瑾的交往也引起了官方注意,只是介于找不到更多的借口,才没有实行。
秋瑾像
年秋,秋瑾遇害近十年后,吕碧城与友人袁克文、费树蔚等同游杭州,途经西泠桥畔的秋女侠祠,回想旧事,感而赋诗云:
松篁交籁和鸣泉,合向仙源泛舸眠。
负郭有山皆见寺,绕堤无水不生莲。
残钟断鼓今何世,翠羽明珰又一天。
尘劫未销惭后死,俊游愁过墓门前。
八吕璧城诗词
《琼楼》
琼楼秋思入高寒,看尽苍冥意已阑;棋罢忘言谁胜负,梦余无迹认悲欢。金轮转劫知难尽,碧海量愁未觉宽;欲拟骚词赋天问,万灵凄侧绕吟坛。
《清乐平》
冷红吟遍,梦绕芙蓉苑。银汉恹恹清更浅,风动云华微卷。水边处处珠帘,月明按时歌弦。不是一声孤雁,秋声哪到人间。
《生查子》
清明烟雨浓,上巳莺花好。游侣渐凋零,追忆成烦恼。当年拾翠时,共说春光好。六幅画罗裙,拂遍江南草。
《望江南》
(八首)灜州好,知是甚星寰。冠盖都非如隔世,晨昏相背不同天,尘梦委香烟。灜州好,应悔问迷津。蟾影盈亏知汉历,桃源清浅误秦人,去住两含颦。灜州好,春意闹湖边。小白长红花作市,肥环瘦燕水为奁,三月丽人天。灜州好,重贺太平时。远近铙歌传彩帜,万千嫠纬泣淄衣,哀乐太参差。灜州好,衣履样新翻。橡屉无声行避雨,鲛衫飞影步生烟,春冷忆吴棉。灜州好,辟谷饵仙方。净白凝香调犊酪,嫩*和露剥蕉穰,薄膳称柔肠。灜州好,笔砚抛久荒。不见霜毫鸜眼灿,惟调翠渖蟹行长,绕指有柔钢。灜州好,小谪住楼台。身似落花常近水,月临繁电不生辉,玩艳有余哀。
《浪淘沙》
寒意透云帱,宝篆烟浮。夜深听雨小红楼,姹紫嫣红零落否?人替花愁。临远怕凝眸,草腻波柔。隔帘咫尺是西洲。来日送春兼送别。花替人愁。
《踏莎行》
水绕孤村,树明残照,荒凉古道秋风早。今宵何处驻征鞍?一鞭遥指青山小。漠漠长空,离离衰草,欲*重绿情难了。韶华有限恨无穷,人生暗向愁中老。
《满江红》
(感怀)晦暗神州,欣曙光一线遥射。问何人,女权高唱,若安达克?雪浪千寻悲业海,风潮廿纪看东亚。听青闺挥涕发狂言,君休讶。幽与闭,长如夜。羁与绊,无休歇。叩帝阍不见,怀愤难泻。遍地离*招未得,一腔热血无从洒。叹蛙居井底愿频违,情空惹。
《丑奴儿慢》
东横泰岱,谁向峰头立马?最愁见铜标光黯,翠岛云昏。一旅挥戈,秦关百二竟无人。从今已矣,羞看貂锦,怯涴胡尘。鼎尚沸然,残膏未尽,腐鼠犹嗔。更绣幕、闲烧官烛,红照花*。遍地哀鸿,但无馀泪到营门。迎春椒颂,八方争说,草木同新。高阳台啼鸟惊*啼鸟惊*,飞花溅泪,山河愁锁春深。倦旅天涯,依然憔悴行吟。几番海燕传书到,道烽烟,故国冥冥。忍消他、绿醑金杯,红萼瑶簪。牙旗玉帐风光好,奈万家春闺,凄入荒砧。血涴平芜,可堪废垒重寻。生怜野火延烧处,遍江南,草尽红心。更休谈、蛊化沙场,鹤返辽阴。(前调寒庐茗画图为袁寒云题)紫泉初启隋宫锁,人来五云深处。镜殿迷香,瀛台挹泪,何限当时情绪!兴亡无据。早玉玺埋尘,铜仙啼露。百六韶华,夕阳无语送春去。鞓红谁续花谱?有平原胜侣,同写心素。银管缕春,牙籖校秘,蹀躞三千珠履。低廻吊古,听怨人霓裳,水音能诉。花雨吹寒,题襟催秀句。
《蝶恋花·寒食》
寒食东风郊外路,漠漠平原,触目成凄苦。日暮荒鸱啼古树,断桥人静昏昏雨。遥望深邱埋玉处,烟草迷离,为赋招*句。人去纸钱灰自舞,饥鸟共踏孤坟语。
《祝英台近》
缒银瓶,牵玉井,秋思黯梧苑。蘸渌搴芳,梦坠楚天远。最怜娥月含颦,一般消瘦,又别后、依依重见。倦凝眄,可奈病叶警霜,红兰泣骚畹。滞粉粘香,袖屧悄寻遍。小栏人影凄迷,和烟和雾,更化作、一庭幽怨。
《绛都春》
禅天妙谛,证大道涅盘,薪传谁继?世外避秦,那有惊心咸阳燧。飚轮怒碾丹砂地,弄千丈红尘春翳。倦飞孤鹜,几番错认,赤城霞起。凝睇,镌冰斵雪,指隔浦、迤逦瑶峰曾寄。火浣五铢,姑射仙人翔游袂,流金铄石都无忌。算世态,炎凉游戏。任教烧蜡成灰,早干艳泪。
《定风波》
梦笔生花总是魔,昙红吹影乱如梭。浪说鬘天春色靓,重省,十年心事定风波。但有金支能照海,更无珊网可张罗。西北高楼休著眼,帘卷,断肠人远彩云多。
《江神子》
催花风雨弄阴晴,似多情,似无情。廿四番风,换尽最分明。更换鸣禽如过客,先燕燕,后莺莺。浮生同此转飚轮,是微尘,恋红尘。如梦莺花,添个梦中人。霎春痕如梦影,休苦苦,唤真真。
《江城梅花引》
搴霞扶梦下苍穹。怨东风,问东风。底时朱唇,催点费天工。已是春痕嫌太艳,还织就,花一枝,波一重。一重一重摇远空。波影红,花影融。数也数也数不尽,密朵繁丛。恼煞吟*,颠倒粉园中。谁放蜂儿逃色界?花历乱,水凄迷,无路通。
护首探花亦可哀,平生功绩忍重埋。匆匆说法谈经后,我到人间只此回。
她活着,曾惊艳了民国的天空,
她逝去,*归大海,不留一丝痕迹。
纵然被时光湮没,
这人间,她已来过,
并活出了自己。
《美术前沿》以弘扬中国书画艺术,倡导正确的艺术观,传播科学的收藏理念为己任。我们用专业的视角和客观的态度,长期观察画坛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