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再现*县独立营老兵枪林弹雨、艰苦卓绝的战斗场面。
（19）“*民合作站”
年秋季，咱们的部队在休整练兵。九纵纵队长是聂凤智，驻扎在掖县。十三纵司令员是周志坚，驻在莱阳。那时地方部队全调上来了，原枪原人原领导。部队开始休整，进行阶级教育。我们的部队休整还没结束，就开始重点进攻胶东。这一回，敌人来了厉害的了。进攻胶东几大主要部队，“顽八*”、五十四、二十五、九师、六十四……总共六个整编师，就顶六个*，铺天盖地朝胶东解放区压过来。“顽八*”溜着烟潍线进攻，一气到达烟台。
在这之前，“顽八*”来了个声东击西。“顽八*”掉头西进，把我们指挥了，把我们蒙蔽了。我们紧接着打临朐，打“顽八*”。正值汛期，雨太大了，我们把炸药送上去，导火索刚点上，就被雨淋灭了。打不好咱就撤。“顽八*”窝回头来东进——这才是它的真实目的。临朐那一仗我们没打好，连死带伤，将近兵马。临朐要是打好了，能延缓敌人进攻胶东的时间，最起码延缓一个月。
这时，胶东*区家里真是后营不保，搬不迭家。金库、辎重怎么办？这个时间，咱把十三纵拿出来拆了，担任阻击任务。负责整顿组织，补充兵员。十三纵是个新部队，没摔打出来，太嫩了，一路上真挨了些打。五师随着九纵，溜着烟潍线阻击，节节阻击，从昌邑城开始，一气阻击到招远。六师溜着即墨城、金口、馆里、薛*庄、现子湾，七师溜着高密城、平度、莱阳、古岘这一段。九纵节节撤退，一枪不递。部队这么大的运动，咱的汽车怎么办？大炮怎么办？干脆没法拉。汽车车箱不要了，汽车头都埋河里去了。咱的重炮、山炮、野炮加榴炮，炮筒子里灌上大*油，全部都埋到河里去了。
敌人从青岛来了，成三路往这里插。“顽八*”溜着烟潍线，自西向东进攻；五十四、二十五溜着高密、平度、水沟头到达莱阳城；六十四溜着即墨、金口、馆里、薛*庄这个线路下去了。年9月21日，李弥的”顽八*”（整编第八师）占领招远城，26日占领龙口，27日占领了*县城。
我们只有招架之功，甚至连招架也招架不了。对付的进攻，在武器上，咱根本就拼不过人家，在兵员的数量和质量上，咱也不占优势。但是，有毛“全民皆兵”的战略思想，咱的就找到了动力源。
休整练兵之后，紧接着来了个“大参*”。年胶东的“大参*”，在兵役史上，可以说是老辈儿没有。八路*最初的“扩*”，是志愿的。谁愿意去，能干得了，就算一个。后来是小规模动员，归根结底，当兵的都是穷人。年这个阶段不行了，大兵压境，眼望着要打大仗，不分穷的富的，老本儿也得拼上！话就是这么说的：保田保家，打完蒋介石过好日子！
打仗必然有伤亡。有句俗语，“好人不当兵，好铁不打钉”。不是都不愿去当兵么？有办法。这一回不用动员了，区上也省了事儿，村干部也省了嘴皮，从十八岁到四十五岁都得去，“一鞭子赶”。
进胶东之前两个月，“大参*”开始了。山东民众历来踊跃参*，踊跃支前。罗荣桓进*东北，带走了三十三个团，都是山东兵。当时，山东兵员严重不足。年到年这个阶段，咱在战场上的伤亡太大了。东海妇联就曾经给胶东*区提意见，说，“（青年）都征走了，不给俺留个种儿啊？”
“大参*”在古现疃，热闹得跟过大年差不多。村里有个厨子叫“须臾”，做饭又快又好，他还擅长拉面。每逢送兵这一天，“须臾”家的大院里来了忙的。村出钱，杀猪宰羊，连烹带炸，凡是报名的，不拘多少，大吃大喝，饱餐一顿。然后，骑上大骡子大马，戴着大红花，送到区上去。
古现疃有句俗语，“（论穷吃穷喝）东头的张予喜，西头的马仁楷。”张予喜和马仁楷不一样，他一没出过国门，二没发过洋财，家里穷得吊蛋精光，老婆孩子吃不上，穿不上。土改果实分到手，都卖了。干什么？吃，喝。他那个吃喝，简直是地主富农做梦也没梦见。别的不说，到了春天，龙口上了偏口鱼，那个大偏口鱼，两三斤一条，从集上提溜回来了。清汤炖出来，光吃鱼肚。
以往，到了征兵的季节，张予喜本来不在报名之列，他满口的牙剩不下几个了，可他就是报名积极。这一回“大参*”，他还是老办法，饱餐一顿之后，披红戴花到了区上。整队的时候，带兵的一眼就认出他了，冲他摆摆手，让他出列。
带兵的问张予喜，“老大爷，你多大岁数了，还当兵？”张予喜眼珠子一瞪，说，“你这个同志！我年轻轻的，你怎么跟我叫‘老大爷’？”带兵的笑笑，说，“哪个村的？村长是谁？”他说，“你问村长是谁，还不如问问我张予喜是谁！”带兵的记准了他的名字，说，“好，张予喜，你回去吧。下回别来了。”后来，他的儿子桐参了*，牺牲在战场上。
有些人合乎条件，怕死不想参*，咱地方*府也有办法。北马这一带的兵员，那一次全部集合起来，拉到龙口去，关在“龙口商会”的大院里。有的人家打发老的少的去哭去叫，没有用。保田保家，人人有责。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日本*儿投降后这段时间，胶东没有了。老百姓愿过安稳日子，对战争有点儿生。这一回，卷土重来了！顽八*占领龙口之后，紧接着占领了*县城。它重点突出，分头推进，辎重团在后边。占领龙口之后，顽八*分兵驻守，在海岱碓徐家住了一部。
从海岱经北马到*县城这条路，比不上“烟潍路”，是一条乡路，自古叫“南官道”。为了阻止和延缓进攻，咱的部队和民兵一起，昼夜奋战，把南官道扒得乱七八糟。顽八*的汽车大炮走不动了。
顽八*首先上村里抓人修路。不管男女老少，抓住了就算一个。忙活了好几天，沟填平了，路修好了。正是苞米成熟的季节，天热得要命，顽八*的大部队开过来了。上边是飞机，下边是*车和大炮，掩护步兵前进。正规部队走在中间，地方部队和“还乡团”跨两边，浩浩荡荡从西向东往县城开进。那个阵势，老百姓从老辈儿没见过。
老百姓能藏的都藏起来了。天上飞机一响，民心晃动开了。这么厉害啊，土八路不行啦。共产*还能撑几天？特别是农村的上层，在土地改革当中受到冲击的那些人，心里早就在掂算：早天晚日，不还是老蒋的天下？是谁的就是谁的，该回来的还得回来！这时，反攻倒算的心理开始滋长，地主“还乡团”的势力正在抬头。
这个期间，*在农村的组织消失了，区乡的干部藏起来了，绝大部分村庄的*员和干部也转移了。有的村干部感觉没事儿，不愿走。上级*组织有命令：不走不行，拿枪逼着走！可是，在*县，唯独中村区大意了，没有有效地组织*员干部转移，日后给地方*组织造成了严重的损失。
八路*撤离*县之前，派*医“栾聋子”来到了古现村。栾聋子向古现村*权交待了一项任务：要在这里保存四十个地雷，两支手枪，一批药品和医疗器械，二十匹做绷带用的咔叽布，还有区上*组织的全部档案。
当时，村干部接受任务的有三个人，马全程、刘客人和孙翰文，都是共产*员。接到任务之后，三个人马上分工。孙翰文负责保存四十颗地雷；刘客人负责保管全部档案，剩下的物品全部归马全程保管。马全程种大姜，草园里有一个姜井。他把药品和医疗器械藏在姜井里，手枪恐怕潮湿，就插在麦秸垛里。
这正是秋收季节。这天早晨，住在村西南的马永远上园里拉屎，系裤腰带的功夫，一抬头，见大部队从西边过来了。马永远和马全程住得不远，当时*组织不公开，单线联系，马永远是马全程秘密发展的*员。不过，马永远的*员身份，一直没有得到*组织的认可。马永远翻过小墙，连跳过三个草园，去向马全程报告。
马全程不在家，在南泊刨苞米。马永远紧接着跑进南大过道。这时，马全程肩上搭着小镢，从南边过来了。马永远对马全程说，“大叔，你知道不，从西边过来了！”马全程说，“赶紧的，我有两支枪，藏在草垛里。”马全程急火火跑回去，把枪从草垛里抽出来，扔到姜井里去了。马全程的这个马脚，让马永远知道了。
兵这一次来，不光是抓人修工事，他们还来找粮食。那么多部队住在这里，吃饭是个大问题。在村北头，靠近土地庙的杏树园里，顾客华和伍子能正在淘井。伍子能在下边淘（泥沙），顾客华在上边挽（辘轳），兵来了，正好把他俩抓住了。
顾客华是八路*区中队的。兵审问他，*粮藏在什么地方？顾客华知道底细，八路*派他回来，就是为了保护*粮。顾客华一开始不说，兵一逼供，他就招了。根据顾客华的口供，兵押着老百姓挨处搜，把八路*藏在古现疃的*粮，全部挖出来了，命令全村的整壮劳力，连挑带抬，再加上小车推，把粮食全部运到碓徐家去了。
这天夜晚，顾客华躺在炕上，老是睡不安稳。老婆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干瞪着眼，隔着窗瞅天上的星星。他心里纳闷儿：怎么这么巧，我刚刚回到古现疃，就让抓住了？深夜门响，八路*武工队来了人，跳进院子，叫开门，把顾客华带走了。就在杏树园子里，就在那个井边上，简单问了他几句话之后，一顿镢头把顾客华砸烂了。
顽八*没料到，能从古现疃得到这么些*粮！小小的古现疃，二百来户，不到一千口人的古现疃，引起了的重视。他们在潍坊就定好了计划，下一个战略目标是‘古现’——烟台以西福山县的‘古现’。两个“古现”一字不差。有人说，部队进驻*县的“古现”，是由于误解，把地名弄混了。福山在*县以东二百华里，敌人有*事地图，精确度很高，不至于犯这么简单的错误。排除了这一点，只能这么认为：进古现疃，不是偶然的，必定有它的阶级基础。
顽八*的一个运输团开进了古现疃。他们修筑工事，安营扎寨。各家各户的木料、门板子，还有大车小车都拉走了；大树、小树，只要修工事能用得上的，全部砍光了。三天的工夫，古现疃头顶上不见一片绿叶，整个村子变成了一个大兵营。村子周边让地堡封起来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留着一个门。
挖工事的时候，在一座旧房基的四堵空墙里边，兵碰巧挖出了孙翰文掩埋的四十个地雷，没挂弦，虚惊了一场。他们开始在附近查找嫌疑人。孙翰文人小胆子更小，兵偏偏找到了他，审问了一通，四川话他听不懂，吓了个半死回来了。孙翰文心里纳闷儿：长着神眼，怎么不找别人？
事实上，在这个紧急时刻，马永远已经公开通敌了。他领着兵，挨家挨户抓人。伍子能是农会的干部，他本人不在家，结果把他老婆麻鞋抓走了。下一个是马仁池。马仁池家头天刚添了个儿子，老婆在炕上做月子。大闺女淑芬把着正间门，不让进。一刺刀，就逼在淑芬的心口窝上，稍微往前一推，人就完了。这工夫，马永远说，“嗯，家里有坐月子的。”兵听罢，扭头就走了。麻鞋借机会进家看喜，躲过了这场灾难。
兵终于抓到了伍子能。问他，“愿吃火烧还是愿吃枪子？”伍子能说，“愿吃火烧。”兵把他领到了马全程家的草园，让他上墙角蹲着。过了一会儿，孙翰文哭着去了。兵问他俩，“谁下去把东西拿上来？”孙翰文的两条小腿直打颤颤。伍子能擅长淘井，一声不吭就下去了。孙翰文在上边挽辘轳。他挽上来一颗枪，又一颗枪。孙翰文吓得开始冒汗。兵在上边问道，“有没有啦？”伍子能不明白底细，实话实说，“有。”“都弄上来！”兵命令道。
又是药品，又是器械，又是布匹。伍子能在下边，拿完这样拿那样。结果，医院的所有物品，全部落到了手里。唯独老雇农、村指导员刘客人，把区上的档案保存下来了，完好无损。
在古现疃没动一枪一弹，已经打了大胜仗。在古现疃一带的根基，已经稳固了。他们联络周围各村的反动势力，成立了一个联合组织——“*民合作站”，站址就在古现疃。
顽八*拉架势要在古现疃长期驻下去。上层人士心里偷偷高兴，重新燃起了村*权的愿望。年除夕暴动那帮人，在马超群的间接控制下，聚集在疃东头星家的客屋里，白天黑夜开会，谋划重建村*权。他们首先拟了一份“联名控告书”，递交给了的一个团长。控告的理由是“恶霸当道”，“民不聊生”。十八户人家“叩头喋血”，“敬请”大*“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名单上的第一个人就是马燕王。
进攻之前，马燕王已经跑了，跑到了他姥姥家迟家沟，那里是八路*的老根据地。马燕王人不在，想什么办法能让他回来呢？只有一个人能亲自出面，做马燕王老婆的工作，这个人就是马全程。马燕王生活腐败，夫妻感情自然有裂痕。
马全程捣开了马燕王的街门。马燕王老婆小名叫“换儿”。换儿嘴甜，老远迎着马全程，说，“大哥来啦？”马全程进屋坐下，说，“叫他（马燕王）回来呗？”换儿说，“回来做什么？不要命啦？”马全程说，“满不过咱不干啦，还能怎么的？”换儿说，“平时得罪那么些人，能饶了他？”马全程说，“没事儿。来了些南方兵，咱在他们手里又没有民愤。”换儿说，“看这个架门儿，回来肯定没有好果子。我头天下黑做的梦不好。”马全程笑笑，说，“哎，你不是早就巴结这一天？”换儿说，“那都是气话。两口子打仗，什么话不说？”
换儿给马燕王报了个“平安”。马燕王得到口信，信以为真。当天晚上就赶回来了。进了家，一碗水还没喝上，就让兵抓住了。
“*民合作站”出面主持，在西沟崖，判处马燕王死刑。执行之前，先扒下马燕王的裤子，把他的生殖器割下来，喂了狗。
顽八*在古现疃住了整整十八天。村指导员刘客人为了保命，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整天提溜着刀子，给杀猪杀牛。临走的时候，把马耀祖和马礼智带走了。到了*县城，发给他俩每人一张大铁锨，让他们在路边挖坑，多大的尺寸，都规定好了。坑挖好之后，紧接着把他俩活埋了。
还乡团的头目是地主王名山的儿子“小三虎”。他想在古现疃杀一批，彻底报了土地改革的仇。他把名单弄好了，人也抓起来了，其中包括马燕王的二弟马魏王。他准备黑夜下手，傍晚，八区区长马云青亲自登门拜访。小三虎热情接待马云青。马云青进了家，不入座，不喝茶，慢腾腾地问道，“三虎，以后不准备回古现疃啦？”马云青就问了这么一句，转身告辞了。小三虎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留后路，把马魏王那几个人放回去了。
顽八*刚刚撤离，古现疃老百姓开始哄抢工事里的物资。工事周围布着地雷，挂着弦的手榴弹跟小甜瓜样的，扔得满地都是。胆小的男人不敢露面，胆大的妇女来了忙的，她们扭着小脚，妯娌俩做伴，弟媳和大姑姐合伙，往家里抬木板，做棺材。马永远派人敲着铜锣满街跑，维持村*秩序。临走委任他当保长，他果真干起来了。
栾祖怀提供资料
未完待续
*县独立营老兵马宜堂简历
.2在*县独立营，二连六班战士。连长王成斌，指导员于登杰。
.7调独立营营部，跟许平当通讯员。营长徐援，许平。当年，随许平去蓬*联*指挥部。王昆任指挥，许平任。蓬*指挥部撤销。随王昆调到北海司令部，任通讯员。司令员孙端夫，刘浩天。
.8龙口解放，*县城林香圃起义。随王昆到北海特务团，任警卫员。团长林香圃，刘耀忠。
.日本投降后，顽八*由青岛登陆。胶东*区调北海特务团参加反顽战役，部队开到莱阳待命。司令员许世友，林浩。
．随王昆调华东*校学习，校长陈毅。
．随王昆调到胶东*区司令部参谋处，司令员许世友，林浩。副司令员王彬，参谋长李继开。当年成立华野九纵，随王昆调到九纵司令部参谋处，司令员许世友，参谋长聂凤智。新泰莱芜战役，孟良崮战役结束，调到*大学习。毕业分配到烟台警备司令部任排长，司令员官俊亭。
．8任胶东警卫二团一连副*指，驻烟台。司令员张吉原。
调*大学习，分配到炮团一连，任副*指，解放长岛调三零一团，任文教主任。
马怀荣档案
马怀荣，男，山东*县（今山东龙口）人，生于年。现为青岛大学文学院副教授，教授文科通用写作之外，还教授文学鉴赏课。是青岛大学首屈一指的作家，其代表作为作家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小说《对门》。本书以山东*县马林公社万家疃为背景，从童心的视角，以史家的笔触，生动而真实地描绘了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期，人民公社社员的生存状况，多层面、全方位地展示了特定历史条件下农民的精神状态，亲切地记录并透视了那些卑微而纯结的人们的感情世界，是一部人民公社的百科全书，一幅二十世纪中国农业社会的《清明上河图〉，已被列入大学生必读书目。其歌颂大将许世友的长篇小说《英雄年代》也早已完工。《对门》的电视剧改编已经完成。
另外，还在《山东文学》发表短篇小说《木瓜》，在各类报刊杂志发表散文、随笔多篇。马先生英文水平颇高，在用英语创作方面也即将有有所突破。目前，马先生已经在《北美枫》,Allpoetry等网站发表英语诗歌凡40余首。
马怀荣有新出的长篇小说《老兵》。以自己的父亲为写作原型，从另一个角度真是再现了老一辈革命家的辛酸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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