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篡汉之后,暴露出了他的真正面目。
汉·王莽专权
定好了权臣的地位,接下来开始寻找皇位继承人。
杨寄的私生子,那是肯定不可能成为继承人的。
哪怕他真是汉哀帝的种也不行。
为什么呢?想想当初汉惠帝刘盈驾崩之后,吕雉挑的那几个继承人吧,个个都说是惠帝的种,结果呢?全都是吕雉专权的工具而已。
支持立杨寄之子的红阳侯王立,再一次被遣送回了封国。
而杨寄和她的儿子,则神秘地消失了。
王*君和王莽姑侄俩敲定的皇位继承人,是年幼的中山王刘箕子。
为什么选刘箕子呢?主要有以下两个方面的原因。
第一,刘箕子年纪小,才刚满八岁,好控制。
第二,刘箕子的祖母冯媛,死于傅瑶之手。王家想夺回朝廷的控制权,傅家和丁家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儿,刘箕子自幼丧父,与冯媛感情很深,必然痛恨傅家和丁家,这样以来,在王莽清理傅家和丁家的时候,刘箕子必然打心眼里赞同,以其幼儿心性,日后定然会对除掉傅家和丁家的王莽言听计从。
所以,刘箕子在王家人的眼里,是皇位继承者的不二人选。
公元前1年七月,王莽派车骑将*王舜、大鸿胪左咸持符节前往中山国,迎接刘箕子入京,立为太子。
傅家人自然对此不满,但是此时傅瑶已死,傅家人的*治资本稍显薄弱,他们所能倚重的后宫力量,只有傅皇后和太后赵飞燕。
为了更好地清除傅家,王*君和王莽决定将傅皇后和赵飞燕的残余力量彻底拔除。
八月,王莽上奏,称皇太后赵飞燕与其妹赵合德,专宠后宫,禁锢其他美女,残害灭绝汉成帝的儿子,导致成帝绝后。
王*君迅速下诏,废掉赵飞燕皇太后之位,将其贬为孝成皇后,迁到北宫居住;随后,又以傅瑶与傅晏同心合谋、背恩忘本、专断放肆、图谋不轨之罪名,将傅皇后贬斥到桂宫居住。
一个多月后,傅皇后和赵飞燕全被贬为庶人,王*君着令二人负责看守陵园,二人选择自杀身亡。
一代媚后赵飞燕,就此香消玉殒。
而已经去世的傅瑶和丁姬也没能幸免。
傅氏和丁氏两家族所有在朝人士全部被免官罢职、剥夺爵位,遣回原郡,就连傅晏也不得不带着妻儿,全家迁居合浦。
傅瑶的尊号被贬谪为定陶恭王母,丁姬也被重新叫回“丁姬”。
就这样,傅家和丁家被连根拔除,王莽在旬月之间,迅速霸占了朝中一应大权,偏偏唯一的皇位继承人刘箕子对王莽的所作所为还拍手叫好。
谁让傅家人害了他亲爱的奶奶呢?
不过王*君到底是个女人家,觉得就这么把傅家人折腾没了也不太好,毕竟傅家里面还有个傅喜,是个忠君爱国的能人啊!
于是,她便下诏,让傅喜回长安就职,官拜特进。
但傅喜不愿意,他再怎么忠君爱国,终归还是傅家人,王家的狠辣手段,让他十分寒心,同时也倍感孤独。
后来,他还是返回封地,以终天年。
王莽随后又处置了那两位不知天高地厚,互相举荐对方为大司马的傻货。
何武与公孙禄都被罢官免职。
接下来,就是为冯媛平反——南郡太守毋将隆,先前担任冀州牧时,负责审理中山国冯太后之案,冤枉陷害无辜;关内侯张由诬告皇家骨肉;中太仆史立、泰山太守丁玄,陷害人至死刑;河内太守赵昌,诬害郑崇。因为大赦天下的缘故,这些人可免一死,但还是全体被贬为平民,放逐到了合浦。
自此之后,满朝臣子,能免于被王家清算的人少之又少,大司徒孔光虽然没有被王莽清算,却成了王莽用来控制朝廷的棋子——因为孔光是老臣名儒,王*君对他十分尊重,于是,王莽对孔光也是毕恭毕敬的,还引荐孔光的女婿甄邯为侍中、奉车都尉。如此一来,孔光也不好意思指斥王莽的作为。王莽对自己不喜欢的人,便罗织罪名,写下弹劾奏疏的草稿,让甄邯拿给孔光,暗示这是王*君的意见,孔光一向胆小谨慎,又迫于王氏家族的压力,只好以自己的名义呈递。然后,王*君一看是孔光的奏疏,总是予以批准。就这样,王莽在王*君和孔光之间巧妙周旋,搞垮了很多*敌。
就这样,凡是攀附、顺从王莽的人,都得到了提拔;凡是忤逆王莽、被他忌恨的人,都被诛杀灭绝。王莽任用王舜、王邑等人作为心腹骨干,令甄丰、甄邯主管弹劾及司法刑狱,平晏主管机要,刘秀(即刘歆)掌管起草诏书文告,孙建负责*事。甄丰的儿子甄寻、刘秀的儿子刘棻(fēn)、涿郡人崔发、南阳人陈崇,都因为有才干而受到王莽的器重。
此时此刻,王莽已经几乎是独霸朝纲,权倾天下,但他仍旧保持着一股子忠良能臣的架势,对上迷惑王*君,对下则向天下人彰显他的谦恭可信。
白居易有一联诗——“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意思是说:“周公是个好人,忠心为国,却遭到某些人流言蜚语的攻击;而王莽为了篡位,伪装谦虚恭谨,反而使当时不少人都受了蒙蔽。”
王莽谦恭的假面具,在不久之后的将来即将撕开……
汉·虚伪的安汉公
公元前1年八月,大司空彭宣因不满王莽专权,愤然辞职回家。王莽随即任命右将*王崇为大司空,光禄勋马宫为右将*,左曹、中郎将甄丰为光禄勋。
九月初一,王莽将年幼的刘箕子扶上帝位。
刘箕子做了皇帝,他原来的名字就不太合适了。
箕子,从字面上理解就是“簸箕”的意思,这个名字就类似于现在的“狗蛋”“黑牛”之类,是个贱名——纵然刘箕子是王室后裔,但他自幼体弱多病,所以冯媛也是秉承起贱名好养活的理念,给他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而且箕子也是老百姓生活中常用的器具,不方便避讳。
因此在王莽的建议下,刘箕子改名为刘衎(kàn)。
衎这个字,有两重含义,一是指快乐,二是指刚直。都是相当不错的寓意,王莽或许是从这次帮皇帝改名的事情上收获了极高的成就感,以至于在他篡汉之后,开启了一段疯狂改名的人生旅程。
当然了,这是后话,将来再说。
刘衎即位后,太皇太后王*君临朝听*,大司马王莽独揽大权,大司徒孔光慌张忧惧,申请辞职,被调任为太傅兼给事中,负责指导刘衎。
公元元年,刘衎改元为“元始”。
是年春天,王莽暗示益州地方官,命令西南蛮族自称越裳氏(越南人认为越裳氏即越南)部落,向汉朝进贡了一只白野鸡和两只黑野鸡。
别看这一只白野鸡和两只黑野鸡一点儿也不贵重,但实际上,它们具有相当深远的*治意义。
因为早在西周初年,周公旦辅佐周成王的时候,曾获得一只白野鸡,被视为极大的祥瑞。如今王莽辅佐刘衎,同样获得一只白野鸡,这正是祥瑞再现,乃大汉之福报。
因此,朝中大臣大肆歌颂王莽的功德,认为他应该像周公旦一样,获得公爵之位!很多人纷纷上书,建议王*君封王莽为“安汉公”。
王*君遂诏令尚书备办此事。
而王莽,自然要保持他谦恭谨慎的面具。他上书道:“臣与孔光、王舜、甄丰、甄邯等人共同奉立天子,这是臣分内之事,请对孔光等人论功行赏,臣不敢与他们列在一起。”
这话说出去,孔光他们哪里受得住,便齐齐推辞。王*君便又下诏说:“《尚书》中言——‘无偏无*,王道荡荡。’王莽你有安定宗庙的大功,不能因为你是王氏亲属,就不予赏赐,否则也太过不公,请你不要推辞。”
王莽坚持不受赏,又连续四次上书推辞,并称病不上朝。
到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左右近臣对王*君说:“请太皇太后不要强行改变大司马谦让的心意,只赏赐孔光等人吧!”王*君也没招,只好改了主意。
二月廿八日,王*君下诏,任命太傅、博山侯孔光为太师,车骑将*、安阳侯王舜为太保,二人的食邑均增加到一万户;任命左将*、光禄勋甄丰为少傅,加封广阳侯;侍中、奉车都尉甄邯为承阳侯。
四人接受了封赏,但王莽还是不来上朝理事。
大家伙儿有点反过味来了,敢情王莽老先生还是想要封赏的,只不过不想抹下面子来,如果真的只赏孔光四人而不赏他,他肯定是不高兴的啊!
这事好办,群臣赶紧向王*君进言:“大司马虽然克己谦让,但朝廷对应当表彰的大臣还是应及时加以封赏,以表明重视元勋的态度,万万不能使百官和百姓失望!”
于是王*君又下诏,任命大司马、新都侯王莽为太傅,主管四辅事务,称“安汉公”,增加采邑到二万八千户。
太皇太后诏书下达之后,王莽终于来上朝了,他接受了太傅、安汉公的封号,但推辞了增加的采邑民户,并说道:“臣平生所愿,天下百姓家家自足,只有到那时,臣才敢接受赏赐。”
王*君又下诏——估计老太太已经要疯了:“安汉公既然约定要等到百姓家家自足之后才能接受采邑的赏赐,便遵从他的想法。不过,他的俸禄还是要增加一倍。”
但是这则诏书,王莽仍然谦让不受,同时他又建议把这一倍的俸禄拿出来,用以奖赏宗室和群臣。
在王莽的坚持之下,王*君收回成命,依照王莽之意,大赏宗室诸臣——立已故东平炀王刘云的太子刘开明为东平王;立已故东平思王刘宇的孙子刘成都(即刘云的之子、刘开明的堂兄弟)为中山王;封汉宣帝的曾孙刘信等三十六人为列侯;赐太仆王恽等二十五人爵位,均为关内侯;又恩准诸侯王公、列侯、关内侯当中没有存活子嗣的,可以让孙子和侄子作为继承人;皇族近亲支系的后裔如果因犯罪而被开除宗室谱籍的,全部恢复原来的身份;全国官秩为比二千石以上的官员,等到年老退休之后,以其原俸禄的三分之一作为退休金加以供养,直到死亡。
通过这一系列手段,王莽在广大臣民当中建立了无与伦比的威信,随后,他又不断旁敲侧击,促使王*君将一应大权尽数下放到了他的身上。慢慢地,他进一步独霸朝纲,地位几乎与皇帝别无二致!
汉·王莽霸京师
公元2年春天,越郡官员上报朝廷,称长江之中有*龙游动。
这当然是件很扯淡的事情,但是太师孔光、大司徒马宫却纷纷上书称颂,说这是王莽有大功德,上天才降下的祥瑞。
按道理说,就算是出现祥瑞,群臣来拍马屁,也应该是拍皇帝的马屁,现在却拍起了一个臣子的马屁,这是霍光都做不到的事情。
偏偏王莽就做到了。
王莽自然要谦虚几句,可还没等他自谦,大司农孙宝已经抢在他头里唱起了反调:“周公旦是崇高的圣人,召公奭是伟大的贤人,这两人之间仍有不和,儒学经典当中对此也有记载,但对这两位圣贤的形象并没有损伤。如今风雨不依时节、百姓衣食难安,天生异象,到底是不是祥瑞尚未可知,你们便异口同声地赞颂安国公,这合适吗?难道天底下就没有一个敢于不赞颂的吗?”
这个事闹得很大,反正大部分人都被孙宝的话震惊了。
王莽也震惊了——合着还有这么横的人啊!
没过多长时间,孙宝就被人弹劾了——他的老母亲因为生病居留老家,但他的妻儿却来到长安与其团聚,因此他的罪名是对母亲不孝。
这就很让人无语了,孙宝此时已经快七十岁了,他老母亲至少也得八十岁以上,又生着病,让她老人家舟车劳顿到长安来才是不孝吧,再说孙宝的弟弟就在家乡,完全可以把老母亲照顾得很好,又何必非得让孙宝尽孝呢?
但人言可畏,孙宝最终还是被迫辞职,归家养老去了。
从此以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王莽的谦虚是假谦虚,对权力的绝对掌控却是真真的。
三月,大司空王崇自称患病,辞职回家。
六月,光禄大夫龚胜、太中大夫邴汉以年老为由,辞职回家。
当年曾经上书痛斥王氏家族擅权的南昌县尉梅福认为王莽将来必然要祸乱大汉,便不辞而别,挂冠隐居。
九月,王莽向匈奴乌珠留若鞮单于囊知牙斯下达四条规定——凡逃亡到匈奴的中国人、逃亡到匈奴的乌孙国人、投降匈奴的西域诸国佩带中国印信绶带者、投降匈奴的乌桓人,匈奴一律不准接纳。同时又暗示囊知牙斯将王昭君的女儿须卜居次云送回长安侍奉王*君。
囊知牙斯一一应允,并依照王莽的指示将自己的名字改为“知”。
前面的四条规定和送还王昭君的女儿的要求,大家都能理解,但为什么王莽还要逼着匈奴单于改名字呢?
这是因为,王莽是儒家学说的忠实拥趸,而且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
春秋时期,孔子著《春秋》,《春秋》里面记录了季孙斯、仲孙忌两位鲁国大夫率*包围恽城的故事,但仲孙忌本名“仲孙何忌”,“何”字被《春秋》给遗漏了。
到了汉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当时的读书人认为孔子一定是故意写错的,便开始研究这里面的“奥秘”。
其实,更大的可能性是传抄的时候,抄漏了。但是在当时,孔子是不可能出错的,这次遗漏肯定是暗示了什么。
最后大家得出的结论是——两个字的名字是不合礼法的,是下等人用的。而且起两个字的名字,避讳起来也比较麻烦。
再加上刘病已改名刘询、刘箕子改名刘衎,天子如此操作,更是令广大读书人对这个结论奉为圭臬,不容置疑。
因此,王莽向王*君提出了一条建议——下诏命令中国人不准再起两个字的名字。
不过王*君并未直接采纳这条建议——天下百姓千千万,哪那么容易就改过来?再说了,霍去病、李广利不一样是两个字的名字,又哪里是下等人了?所以并没有做硬性规定。
但王莽不甘心,所以先拿囊知牙斯做个实验,结果囊知牙斯当场认怂,更是坚定了王莽克复周礼的想法。
为了进一步巩固自己的权力,王莽又上书建议年仅十岁的刘衎立皇后。
他打算让自己的大女儿王嬿(史料并未记载王莽长女的名字,此处套用文学作品)嫁给刘衎。
王*君觉得也该让刘衎选个优质的女子做皇后了,虽然这孩子年纪还小,尚不通男女之事,但早点把皇后的人选定下来,对朝局的稳固也是大有裨益。
但是,既然是立皇后,那自然是优中选优。王*君便下令在官宦列侯的适龄女儿之中选拔未来的国母。
为了迎合王*君的口味,负责此事的官员呈送上来的名单上大部分都是王氏家族的女孩,王嬿也在其中。
王*君还没对这份名单发表什么看法,王莽先不干了,他唯恐皇后之位被王氏家族的其他人拿走,便上奏道:“臣道德并不高尚,女儿也没什么姿才,请把她筛下来吧!”
在王莽看来,王*君肯定会劝他不要这么做,同时也会对他的女儿有更深刻的印象,这样一来,王嬿做皇后的可能性便会更大了。
结果王*君的反应大大地出乎了王莽的意料——她以为王莽说的是真心话,便下诏称:“所有王氏家族的女孩都是我的亲戚,全都不准参选!”
王莽傻眼了——这老娘们是疯了吧!
汉·狗血门事件
在刘衎立后这件事上,王莽是彻彻底底地玩脱了……
不过,王莽有的是办法让自己的女儿入主后宫,要不然他装了二十多年孙子岂不是白装了?
虽然朝廷里面已经有人察觉到王莽的真实内心,但这样的明眼人毕竟还是少数,大部分的小官还有天下的百姓还都被王莽谦恭的表象蒙在鼓里,认为这是一个优秀的栋梁大才、国之柱石。
大汉皇宫的门前,每天都有一千多人前来请愿,要求刘衎必须立王嬿做皇后。那乌泱泱的架势,就跟现在的非法集体上访似的,大有不让王嬿当皇后,他们就吊死在宫门口之势。
王莽心里乐开了花,但又不能表现出来,便假惺惺地派自己的下属出去劝解。这些下属自然要为王莽办事,于是乎,在他们的劝解之下,前来请愿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王*君被吵得头昏眼花,赶紧下诏:“就立安汉公的女儿当皇后!”
王莽上书:“既然臣的女儿又能入选,那么王氏家族的其他女子也应该入选啊!”
王*君把他的上书驳了回去:“你可拉倒吧……”
就这样,王莽如愿以偿,把自己的女儿送上了皇后的宝座,不过他还是得做做样子:“臣的女儿无德,实在是称不上这个位子。”
……
在把女儿送上后位之后,王莽还干成了一件大事,通过天下众官的共同努力,大汉终于统计出了统辖区域内的户口和农田数量——全国共户,总人口为人,共开垦农田顷(约8.27亿亩)。
公元3年,经过一系列的考察,王嬿成功地成为皇后的唯一人选,只不过刘衎与王嬿这俩孩子都才只有十二岁,因此暂时没有举行立后大典,但是皇室用来娶皇后的聘礼已经送到了王莽家里。
按照大汉礼制,皇帝娶皇后的聘礼为*金两万斤,折价为二亿钱。
王莽百般谦让,只收了六千三百万钱,而且还分出来四千三百万钱,赠送给了同时也有女儿被纳入皇宫为妃子的十一户人家,以及王氏家族部分贫苦亲属。
这谦恭的假面具,真是做到了极致。
大司徒陈崇安排郡守张竦(张敞之孙)写下奏章,称颂王莽的功德,希望王*君能够厚赏王莽的家族,使王莽能够享受西周初年周公旦的待遇。王*君不敢独自做主,便将奏章交给众臣共同商议,还没商议出结果来,一桩残酷血腥的事件爆发了。
这桩事件,被后世称为“狗血门”事件。
事件的起因来自于刘衎的生母卫姬。
按一般人的想法来说,作为皇帝的生母,卫姬本应享受太后的待遇,而且她的家族势力也不弱,她的父亲卫子豪,官至卫尉;她的姑姑,也曾是汉宣帝时期的婕妤。
但是这点势力,放在王莽眼里就不够看了。
王莽把刘衎扶上帝位之后,以傅家、丁家为鉴,拒绝卫姬及卫家亲族跟随刘衎一起进京,为了表示安抚之意,他册封卫姬为中山孝王后。
但是,区区一个王后,又怎么弥补得了母子难聚、骨肉相离的痛苦?卫姬日夜哭泣,想要见刘衎一面。
王莽的大儿子王宇对父亲不准卫姬和刘衎母子相见的做法很不认同,一方面是怜悯卫姬的思子之情,一方面也害怕王家将来会遭到卫家的报复。于是,他便暗中联络一个名叫卫宝的卫家人,以其为纽带,与卫姬取得联系。
他指导卫姬向王*君上书,书中一定要痛斥傅家和丁家的罪行,这样就可以表明卫家与傅家和丁家是不同的。
王*君对卫姬的上书十分满意,王莽却看出了卫姬的企图,他建议王*君下诏褒奖卫姬,同时增加中山王后汤沐邑七千户。
至于让卫姬来长安见刘衎一面的事情,只字未提。
王宇很是无奈,他没有胆子直接向父亲挑明,便去找自己的老师吴章和内兄吕宽讨主意。
吴章道:“跟安汉公讲道理是不行的,他对经典古籍的研究,比所有人都要深。不过,他非常相信*神之说,倒是可以制造怪异的景象出来,这样或许能恐吓住他,以*神之事为由,他应该就会给予卫姓家族一部分权力了。”
在王宇的策划下,吕宽趁着月黑风高之际,拎着一大桶狗血,准备将其泼洒到王莽的住宅门上。
想想看,第二天王莽一出门,就能看到一大滩污浊的鲜血,是不是得吓一跳?
然而,吕宽行事不利,刚泼了一半,就被发现了……
吕宽将狗血桶一扔,撒腿就跑,王莽的手下追了半天也没追上,但是他逃命的时候显然忘了蒙面,身份早已败露。王莽暴怒不已,逼迫王宇服*自杀。王宇的妻子吕焉正怀着孕,便被囚禁在监狱里,等到生下小孩以后再杀掉。
吕宽被全国通缉,很快便被捉拿归案,被夷三族;卫姓家族全部被株连屠杀,只剩下卫姬和她的侄女,中山王刘成都之妻两人苟活,卫姬的侄女被废掉中山王后之位,流放于合浦;吴章惨遭腰斩,又在长安东市被五马分尸。
汉·遮天
吴章是举世知名的大儒,颇有贤名,共收了一千多名弟子。“狗血门”事件之后,王莽又在全国范围内大肆拘捕吴章的学生。为了避祸,大部分吴门弟子拒绝承认师承,纷纷改换门庭,唯有时任大司徒掾云敞,勇敢地承认自己就是吴章的学生,并为吴章收尸。
王莽很是钦佩云敞的勇气,没有为难他,还提拔他为中郎谏议大夫。
但是吕宽的家人可就没有云敞这么幸运了。
不单单是吕宽的家人,王莽借此机会,大肆排除异己。
汉元帝的妹妹敬武长公主,曾是丞相薛宣之妻(薛宣是她的第三任丈夫,前两任都已早死),薛宣去世之后,敬武长公主与薛宣之子薛况私通,同时与傅家和丁家关系友好,疏远王家,经常对王莽横加指责。
所以,敬武长公主早就是王莽的眼中钉肉中刺。
再加上薛况和吕宽还是一对铁哥们呢?
吕宽死后,薛况被捕入狱,王莽假借王*君的名义,命令敬武长公主自裁,敬武长公主被逼服*,薛况亦被斩首。
王*君听闻敬武长公主死讯,不禁大惊,急问王莽:“敬武公主为何亡故?”王莽谎称敬武长公主系暴病身亡。
除了敬武长公主以外,红阳侯王立、平阿侯王仁也被王莽逼迫自杀;前任前将*何武、前任司隶校尉鲍宣、乐昌侯王安、护羌校尉辛通、函谷都尉辛遵、水衡都尉辛茂,以及南郡太守辛伯等人因为始终不肯依附王莽,全都在这场惨烈的*治风波当中被处死。
“狗血门”一案,共有数百人惨遭屠杀,举国震惊。北海郡儒者逢萌愤怒地对朋友说:“自王莽当权以来,君臣、父子、夫妇之道都废绝了,若再不离开,必然大祸临头!”随后,逢萌带着家属乘船渡海,到辽东隐居。
王莽谦恭的假面具,正一点一点地被撕开……
公元4年,为了消除“狗血门”一案带来的不利影响,同时也为了给自己的女儿王嬿嫁入皇宫弄个好兆头,王莽带着刘衎祭拜高祖和文帝,随后指导刘衎下了一道诏书:“自身没有触犯律法的妇女,以及八十岁以上、七岁以下的男子,如果不是因为大逆不道之罪或者被朝廷指名逮捕的,一律不准囚禁。如果需要调查这三种人,官员们应该去他们住的地方询问,而不能将其传唤到公堂上。”
看着挺人性化吧……
二月初七,刘衎将王嬿娶进宫中,正式立为皇后。
夏季,朝廷继续对王莽大加封赏。这次的封赏,十分厚重。
有多厚重呢,我们来看一下。
第一是增加了王莽的封地,把召陵(隶属今河南漯河)、新息(今河南息县西南)二县,还有新野(隶属今河南南阳)、*邮聚(新野南部,今河南、湖北交界处)两地的耕田全都划给了王莽。
第二是依据伊尹和周公的旧例,给王莽加上宰衡的官号,位居三公之上,三公向他报告工作的时候,必须自称“冒昧陈辞”。
第三是封王莽的母亲为功显君,分别封王莽的两个儿子王安和王临为褒新侯、赏都侯。
第四是增加聘皇后的彩礼三千七百万钱,与先前王莽所收的六千三百万钱合为一亿钱,用来表明礼仪的隆重。
你说这事整的吧,太隆重了也不好,王莽又开始表现他的谦恭了。
他连连叩头辞让,出宫以后又送上密封的奏章,奏章里说:“臣仅愿接受对母亲的封号,至于两个犬子,王安、王临的印玺绶带和爵位称号,还有封邑民户,全都退回。”
太师孔光等人纷纷表示:“不能退,绝对不能退!谦虚辞让是安汉公的一贯作风,这次不能再听他的了。就算是忠臣的气节,有时也应该退让一下,使天子的大义得以伸张。请太皇太后拒绝接受安汉公任何推辞退让的奏章。”
最后,在王莽的坚持之下,这些封赏到底还是退了一些。
退回了哪些呢?不过是召陵、新野、*邮聚的封土而已……
也就是说,位在三公之上的大权、两个儿子的爵位、还有女儿的聘礼,王莽照单全收、一一笑纳。
有了这些大权,全天下的土地都是他的,还用得着在乎区区三处封地吗?
到了这个时候,王莽基本上已经是只手遮天的最大人物了,或者说,他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天了。
但是,表面工作还是继续要做,毕竟名义上的“天”还是王*君和刘衎,于是乎,王莽对王*君可谓是极尽阿谀谄媚之能事——他在王嬿嫁入皇宫之后新收的三千七百万钱聘礼中,拿出一千万送给王*君的左右侍从人员;又经常请王*君到长安四郊游览,慰问孤儿、寡妇,不仅陪王*君解闷,更是让她收获了很多称赞和奉承,大大地满足了这个久居深宫的老女人的虚荣心……
汉·九锡
有句老话,叫刘备摔孩子——邀买人心。
实际上,刘备可以说是汉末三国时期难得的真君子,用摔孩子这种低级下作的手段来邀买人心,实在是一种羞辱。事实上,刘备能被那么多牛人追随,靠的是无与伦比的人格魅力,而非诡诈和心机。
但是这句话却可以套用在比刘备早了两百年的王莽身上,虽然他没有摔过孩子——他是直接把儿子弄死了!
为了邀买人心,王莽提议兴建明堂、辟雍和灵台,修筑宿舍一万间,规模十分宏伟,用来收罗全国各地的士人;又在太学设立《乐经》课程,增加博士名额,每一经各五人;再征集全国精通一经,而且教授弟子十一人以上的经师,以及藏有散失的《礼经》、古文版《尚书》、天文、图谶、音乐、《月令》、《兵法》、《史籀篇》文字,并通晓其中意义的人,都前往公车衙门报到。
在王莽的号召下,前后共有数以千计的学者专家来到京师,王莽让他们到朝廷上去记录学说,订正错误,统一各种存有分歧的学说。通过这种手段,王莽在天下士子心目中的形象愈发的伟光正了。
而文武大臣们,也开始讨论起进一步提高王莽地位的办法了。
怎么再提高呢?王莽已是安汉公、宰衡,位在三公之上了,作为刘氏江山的外姓之臣,他的地位已经到了极点。
但是呢,办法总是会有的!
什么办法呢?那就是给王莽加九锡。
所谓的加九锡,指的是古时天子赐给诸侯、大臣当中有特殊功勋者的九种器用之物,是最高礼遇的象征(锡,在古代通“赐”字)。
那么,这九种器用之物又是什么呢?
一、其德可行者赐以车马。指金车大辂(lù,车辕上用来挽车的横木)和兵车戎辂,配玄牡二驷(即黑色的公马八匹)。
二、能安民者赐以衣服。指衮冕之服,加上配套的赤舄(xì鞋)一双。
三、使民和乐者赐以乐则。指定音、校音器具。
四、民众多者赐以朱户。指红漆大门。
五、能进善者赐以纳陛。所谓纳陛的含义,目前有两种说法:一是指登殿时特凿的陛级,使登升者不露身,类似于现代的贵宾专用通道;二是指阶高较矮的木阶梯,使登阶不至于太陡。
六、能退恶者赐以虎贲。指守门之*虎贲卫士三百人;也指虎贲卫士所执武器,如戟、铩之类。
七、能征不义者赐以宫矢。指特制的红、黑色的专用弓箭。
八、能诛有罪者赐以斧钺。
九、孝道备者赐以秬鬯(chàng)。指供祭礼用的香酒,以稀见的黑黍和郁金草酿成。
从这里可以看出,加九锡是一个臣子至高无上的礼遇,是君臣互信、荣辱与共的象征。
但是在后世,“加九锡”跟“谋国篡位”,是一组同义词。
这当然不是王莽一个人的锅,后来加九锡的权臣,如曹操、孙权、司马昭、刘裕、萧道成、萧衍、陈霸先、李渊、高欢等人,几乎全是谋国篡位(有些是他们的儿子谋国篡位)的大佬。但毫无疑问,王莽开了加九锡之后篡国的先河。
到了加九锡这个份上,王莽的声望已经达到了顶峰。
既然是到了顶峰,那么就该到走下坡路的时候了。
王莽的下坡路,从一招臭棋开始。
正所谓被吹捧得太过,就必然会得意忘形,虽然王莽时刻保持谦卑的面具,但被下面人奉承得太久,也不禁飘飘然也。
他感觉自己的德威在北感化了匈奴、向东引来海外国家(即日本)朝拜、往南又怀柔了*支(古国名,或在印度、或在印尼),只有西边的羌人还没啥反应,因此,他遣使携带金银珠宝,往西招引羌人,想要让羌人献出土地,归属汉朝。
羌人一听,这当然可以啊!不过我们人数太少,又不会耕种,虽然愿为大汉驻守边疆,但希望你们能够帮我们解决生产生活难题啊!
王莽请旨,在羌人部落地区建设西海郡,为了保障西海郡的建设进度,他征调百姓,并将囚犯都流放过去,被迫迁徙到西海郡及其周边苦寒地带的人数多达千万。
大家还记得前文所说的大汉总人口吧,不到六千万人。
你这整了个西海郡,把全国六分之一的人口给整过去了,汉人一贯安土重迁,你这么搞,肯定不行啊!
就这样,王莽在民间的口碑开始恶化,很多百姓有了怨言。
但老百姓的言论毕竟很难上达天听,王莽尚不知晓,他兴致勃勃地开动脑筋,动起了更改地名的念头。
当初请王*君下诏命令百姓改人名的建议没有通过,这次改地名总可以吧!
在王莽的一系列神操作下,京师长安被一分两半,分别设置了前辉光郡、后丞烈郡……
怎么样,这两个名字是不是很有非主流洗剪吹的感觉?
改了地名,还要改官名。王莽又一口气更改了公卿、大夫等各类官名、等级的称谓,又顺手把天下十二州和分界线的名字也给改了。各郡、各封国的管辖区域,或取消、或新设、或变更,搞得大小官吏头晕目眩、满脑子浆糊……
汉·篡汉第一步
公元5年四月,太师孔光病故,马宫继任太师之职。一个月后,在马宫等一众大臣的再三劝说之下,王莽终于接受了“九锡”之赐。
经过一年多的“谦恭辞让”,王莽终究还是沿着谋国篡位的道路踏出了最坚实的一步。
与此同时,全国各地都开始流传起种种民歌童谣,用来歌功颂德(当然了,大部分都是歌颂王莽的),据不完全统计,这类的歌谣加起来得有三万多字。
也有不歌颂王莽的,比如琅琊郡太守公孙闳。他不仅不歌颂王莽,还在太守府衙中讨论灾害之事,结果被人举报,被下狱诛杀;另有广平国相班稚,没有报告祥瑞,因为他是班婕妤的弟弟,因此幸免于难,被贬到延陵(汉成帝陵墓)看坟去了。
随后,王莽对傅家和丁家展开最后的一轮报复——在他的坚持下,发动了十万多人,耗时二十余天,将傅瑶和丁姬的坟墓全部铲平,废除恭皇祭庙,以王侯之礼重新安葬,随后,王莽又开始追究当初曾经建议给傅瑶等人追加封号的人,泠褒、段犹等人都被流放至合浦,太师马宫当初也参与过议定傅瑶的封号,对此惴惴不安,只好引咎辞职,回家养老。
王莽权势之大,令朝野震服。泉陵侯刘庆上书道:“西周初年,成王年龄幼小,由周公居位摄*。当今圣上年龄还轻,一如当年周成王旧例,应当让安汉公代行天子的职务,象周公一样。”其他臣子纷纷附议,请求王莽摄*。
王莽嘴上没说什么,但他内心深处却认为,这个时候摄*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刘衎的态度变了。
因为生母卫姬几乎满门被灭的缘故,刘衎对王莽的感激之心早已消失,转而变成了怨恨和憎恶,而他年纪太小,藏不住心事,被王莽看了出来。
王莽很想摄*,但是不能给刘衎摄*。
所以,得先把刘衎弄死。
十二月,王莽向刘衎敬献椒酒,刘衎饮下椒酒之后不久,便患上了重病——椒酒里,被王莽下了慢性*药。
没有人怀疑王莽,因为安汉公十分虔诚地向太一神祈祷,声称甘愿代替刘衎生病,哪怕是死也行。
但太一神似乎也惹不起权势熏天的王莽大人。
没过几天,刘衎驾崩于未央宫,终年十四岁。
谥称孝平皇帝。
到了这一步,汉元帝刘奭一脉绝嗣了。他的三个继承者——儿子汉成帝刘骜、孙子汉哀帝刘欣、汉平帝刘衎,都没有留下儿子。
没办法,只好再上溯到汉宣帝刘询,想法子找个继承人出来。
还是吐槽一下光明伟大的汉宣帝刘询这辈子唯一一件做错的事吧——你当初为什么没有换太子!
但就算从汉宣帝开始扒拉,也有点困难,因为汉宣帝的曾孙辈中还有53个人在世,但他们基本都长大成人了,其中5个王爵、48个侯爵,都在各自封国中有了足够的理*经验。
王莽说:“这些人与孝平皇帝都是平辈兄弟,不能继承皇位!”
孝文皇帝有话说——我跟孝惠皇帝不是兄弟么……
但孝文皇帝的棺材板盖得太死,影响不到王莽,所以大家伙儿一致决定——新皇帝要在汉宣帝的玄孙辈里面挑,一共有23个候选人入围。
但还没挑出新皇帝呢,武功县(隶属今陕西咸阳)境内就出大事了……
前辉光(长安被王莽分为二郡,前辉光为二郡之一)谢嚣奏报称:武功县长孟通在疏浚水井时挖到了一块白色的石头,石头上部为圆形,下部为四方形,石头上有朱红色的文字——“宣告安汉公莽为皇帝”!
符命(指上天预示帝王受命的符兆)的兴起,从此开始了。
王莽唆使各大臣将这件事上报给王*君,结果王*君虽然是王家出来的女子,但毕竟已是刘家的媳妇,她义正辞严地保卫夫家的权利:“你们欺负我老糊涂了吗?这种东西,也拿出来欺骗天下人?!”
太保王舜告诉王*君:“事已如此,已经没法回头了。太皇太后,您有力量制止吗?况且安汉公也并不是要篡国,只是现在没有皇帝,天下无主,若他不能代行天子之事,大汉岂不乱套?”
王*君深知这一步一旦踏出,便再也无法阻止王莽,王舜的这些话,在她耳中纯属放屁。但老太太也明白凭自己的力量,也已经无法阻止王莽踏出这一步了,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下诏:“孝平皇帝短命驾崩,朝廷现征召孝宣皇帝玄孙二十三人,选择合适的继承皇位。但他们的年龄还很幼小,必须有人维护辅佐。安汉公王莽,辅佐朝*已经三代,堪比周公。现又有白石之兆,谓王莽代行天子之职。现命令安汉公登上皇位,代行职权,仿照周公旧例。”
就这样,王莽以大臣的身份,坐到了象征皇权的龙椅上,从此之后,天下人皆称其为“假皇帝”(亦称“摄皇帝”)。
汉·篡汉第二步
公元6年,皇位人选终于有了眉目。
广戚侯刘显之子刘婴脱颖而出,成为王莽“钦定”的下任皇帝。
为什么是刘婴呢?因为他年纪小啊,周岁才刚满一岁……
一个连话都还不会说,路都还不会走的小娃娃,太容易控制了,而且他父亲还只是一个区区侯爵,谅他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
因为刘婴还是个婴儿,所以王莽没有让他立刻登基,而是暂时先立其为太子。同时,立王嬿为皇太后,任命王舜当太傅、左辅,甄丰当太阿、右拂,甄邯当太保、后承。随后,王莽又将该年的年号改为“居摄”。
对了,初为太子的刘婴,又被称作“孺子婴”。
大家还记得么——秦末最后一个君主也叫“子婴”……
如果到现在还说王莽没有野心,但凡有点智慧的人也不会相信了!
有一部分心系大汉的忠臣决定,要以最大的努力反对王莽。
第一个勇敢地站出来的忠臣,是安众侯刘崇。他率领一百余人起兵,打出了清除王莽、保卫刘氏江山的旗号,向宛城发起进攻。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宛城之坚固,哪怕一万训练有素的精兵前来攻打也不易攻破,何况刘崇手下的区区一百乌合之众……
刘崇失败后,他的远房叔父刘嘉前往长安,向王莽自首,并痛哭流涕地下了保证书:“我愿意给全体皇族做个表率,亲手掘毁刘崇的宫室,使其变成蓄积污水的池沼。除此之外,刘崇的土地神社也应当毁掉,以作永远之鉴戒!”
王莽大为高兴,当即封刘嘉为率礼侯,就连刘嘉的七个儿子也都鸡犬升天,受封为关内侯,帮助刘嘉起草保证书的张竦也被封为淑德侯。因此长安兴起一首童谣,是这样唱的:“欲求封,过张伯松(伯松为张竦表字);力战斗,不如巧为奏。”
在这里要提一下——张竦是张敞的孙子,他的文才远远胜过其祖,却没能继承张敞的耿耿忠心和实干才能。他前前后后为王莽写过很多歌颂其功德的奏章,洋洋洒洒数千言,引用《诗》《书》《礼》《易》《春秋》《论语》还有从周文周武到汉高文景这数百年间的诸多先贤事迹,近乎疯狂地吹捧王莽,甚至令人读后会产生这样一种错觉——王莽,绝对是古往今来的第一大圣人,别说孔孟老庄,就连三皇五帝也超不过他!
张敞若是泉下有知,恐怕连给老婆画眉的眉笔都能给气得撅(请各位读者根据笔者老家方言把这个字念成“que三声”)断了。
是年十二月,西羌人憎恨王莽侵夺他们的土地,起兵造反,西海郡太守程永不战而逃,被王莽处死。王莽随后派遣护羌校尉窦况出兵征讨西羌人。第二年春,窦况平叛成功,镇压了西羌人,被封为“震羌侯”。
从刘嘉的“率礼侯”和窦况的“震羌侯”来看,王莽起名的艺术越发纯熟了,简直就是信手拈来,简明扼要而又通俗易懂。
光是到处改名和起名已经很难让王莽过瘾了,他又把“改革”的“魔掌”伸向了货币制度……
公元7年五月,王莽下令改铸三种货币:一是“错刀”,一枚价值五千钱;二是“契刀”,一枚价值五百钱;三是“大钱”,一枚价值五十钱。这三种货币跟五铢钱同时在市场上流通。同时,王莽又下达禁令,严禁地位在列侯以下者私藏*金,凡有私藏*金的,必须尽快将*金上缴官府,官府将以相应的代价偿还给*金持有者。
老百姓自然不敢跟官府对抗,赶紧把家里私藏的*金上缴官府,然后眼巴巴地等着官府偿还相应的合法钱币。
结果没有兑现……
作为官府,欺骗老百姓这种事放在哪一朝哪一代都是无法容忍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也忍不了!
东郡太守翟义与其外甥陈丰密谋说:“王莽代理皇位,向天下发号施令,还故意在皇族中挑出一个婴儿,称为‘孺子’。他这是假托周公辅佐成王的作法,试探天下人心!过不了多久,他必然要谋国篡汉!现如今,皇族衰弱,长安以外又没有强大的封国,谁又能挽救国家的灾难?!先父乃是丞相(翟义的父亲是已故丞相翟方进),我现在又忝居东郡太守,世受国恩,理当为大汉讨伐叛贼,使国家安定。我打算发动*队西进,诛杀王莽,扶助汉室。即使不能成功,为国而死,也能名垂青史、无愧于先帝!丰儿,你肯追随我吗?”
陈丰时年刚满十八岁,勇猛强壮,慨然承诺。翟义遂联络东郡都尉刘宇、严乡侯刘信、刘信之弟武平侯刘璜,趁着九月阅兵之日,联手起事,陈丰身先士卒,一刀斩杀观县县令,控制局势,翟义等人又征召郡中勇士,部署*队,准备西进伐莽。
汉·篡汉第三步
刘信的儿子刘匡,当时位居东平王,他率领东平国的防卫部队赶来,与翟义等人合兵一处,共同拥立刘信为皇帝。翟义自称大司马,兼柱天大将*,传檄周边各郡、各封国:“王莽鸩杀孝平皇帝,代理皇位,意在铲除大汉根基。现在,真正的天子已经即位,大家当共同起兵,代天行罚,诛灭王莽!”
各郡、各封国大为震动,纷纷响应。当翟义的大*抵达山阳时,规模已达十余万人!
听到翟义起兵的消息,王莽慌了手脚,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十几万大*啊!这可比刘崇难对付多了!
但是,再难对付也得对付,不然的话,谋国篡汉的计划必然成为泡影,王莽多年来的谦卑和隐忍也只能沦为后世的笑柄。
不论如何,一定要将翟义的“叛*”扼杀!
然而,还没等王莽部署好对付翟义的兵力,长安周边却早已兵祸四起——自茂陵以西共二十三个县邑,一齐爆发起义,槐里人赵朋、霍鸿等人自称为将*,焚烧官府,劫夺*械,杀死官吏,纠集各路*队共计十万人,趁着京畿卫戍*队向东讨伐翟义之际,猛攻长安。
王莽身处未央宫,甚至都能看到长安西门的火光!
他吓得浑身发颤,茶饭不思,整日怀抱着刘婴前往祖宗祭庙祷告,并召告群臣:“当年,周成王年幼之时,周公代理国*,管叔、蔡叔等人挟持禄父叛变,令周公日夜忧惧。而今翟义也挟持刘信作乱,我又该如何是好?”
群臣齐奏:“不遭受这次大难,就不能展示你的圣德!”
十月十五日,王莽效仿《周书》,写下《大诰》:“粤其闻日,宗室之俊有四百人,民献仪九万夫,予敬以终于此谋继嗣图功。”向天下百姓保证,将来一定会还*于孺子婴,绝不谋国篡汉。
然后,他命令手下各位将*务必尽全力,击退翟义等人。
十二月,汉*开进陈留,与翟义*大战,毙杀刘璜,王莽大喜,下诏将车骑都尉孙贤等五十五人都封为列侯,并在*中授予爵位,汉*士气大振,将翟义围困于圉城(今河南杞县),翟义与刘信弃城而逃,圉城被攻破。汉*随即穷追不舍,在固始县抓住了翟义,将其五马分尸,而刘信侥幸逃得一命,从此下落不明。
公元8年,击败翟义的汉*回师西进,斩杀赵朋、霍鸿,自此,大汉各地起兵反对王莽的均已遭到镇压,汉*凯旋。王莽在白虎殿举行酒宴,慰劳和赏赐得胜归来的将帅,并诏令陈崇审核*功,按照*功,比照周朝的制度将爵位分为五等,分别赐封各位功臣为侯、伯、子、男,受封者合计三百九十五人。
接下来,王莽又下令挖掘翟义父亲翟方进及翟氏先祖的坟墓,焚烧棺材,屠杀三族,连幼儿都不能幸免;又下令把翟义、赵朋、霍鸿及其*羽们的尸体全部堆积在濮阳、无盐、圉城、槐里等地的交通要道附近,以作恐吓示众之用。
经过这几个月来的战争,王莽越发觉得自己确实是天命所归,二十多万的叛*都被剿灭了,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说不定,这是上天给自己的考验吧!
志得意满的王莽将自己亲自颁发的《大诰》当作擦屁股纸一般弃诸脑后,开始考虑取代刘氏江山,登基为帝了!
于是,他在群臣的“建议”下,封自己的两个儿子——王安、王临为公爵,赐封自己的侄子王光为衍功侯、自己的孙子王宗为新都侯。九月,王莽的母亲去世,他更是直接以天子安葬太后的礼仪办起了丧事。
但是他的篡位之路还是不太安稳——王光受封衍功侯没多久,便公报私仇,让执金吾窦况替他杀人。
窦况也是犯了糊涂,他当年平定西羌之后,便深得王莽赏识,也有些飘飘然,便依照王光的意思,帮王光杀掉仇人。这件事被人弹劾到王莽那里,王莽大怒,痛骂王光。王光想起堂哥王宇的遭遇,大为惶恐,最终与其母亲一起自杀身亡,窦况也被诛连而死。
王光死后,王莽认为这样已经足以彰显自己的公正无私,便不再追究王光的亲属,并诏令王光之子王嘉继任衍功侯。
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天下各地祥瑞四起。
广饶侯刘京奏报齐郡冒出一口新井。
车骑将*千人扈云奏报巴郡发现一头石牛。
太保属臧鸿奏报扶风雍县发现了一块仙石。
王莽十分开心,便上奏请王*君下诏,将年号改为“始初”,同时要求把“代理”皇帝的“代理”称谓给去掉。
王*君问他:“你打算把孺子婴怎么办?”
王莽满口保证:“等他行冠礼,我便还*于他!”
于是,王*君同意了王莽的所有请求。
这个老太太终究还是老糊涂了,没能看破王莽的真正图谋……
新·王莽篡汉
始初元年,公元8年十二月。
王莽处死了试图行刺他的期门郎张充等六人,随后便去汉高祖祭庙,在那里,早已放置了一只铜柜。
这只铜柜,是梓潼县人哀章所制。哀章这个人品性不太好,喜欢溜须拍马、奉承钻营,他早就看出王莽有篡位之心,便制作了这只大铜柜,在铜柜上附上两个标签,一个写着“天帝行玺金匮图”,另一个写着“赤帝玺某传予皇帝金策书”,所谓的“某”,指的便是汉高祖刘邦。
这只铜柜象征的意思很简单——汉高祖要将皇权传给王莽。
王莽祭了高祖,拜受铜柜,随后便返回皇宫,端坐于未央宫前殿,昭告天下:“予以不德,托于皇初祖考*帝之后,皇始祖考虞帝之苗裔,而太皇太后之末属。皇天上帝隆显大佑,成命统序,符契、图文、金匮策书,神明诏告,属予以天下兆民。赤帝汉氏高皇帝之灵,承天命,传金策之书,予甚祗畏,敢不钦受!以戊辰直定,御*,即真天子位,定有天下之号曰新。其改正朔,易服色,变牺牲,殊徽帜,异器制。以十二月朔癸酉为始建国元年正月之朔;以鸡鸣为时。服色配德上*,牺牲应正用白,使节之旄幡皆纯*,其署曰‘新使五威节’,以承皇天上帝威命也。”
这一天,是公元8年十二月廿五日。
到目前为止,王莽自立为帝只剩下最后一道程序了,那就是把象征皇权的玉玺拿到手——在此之前,玉玺一直掌握在王*君的手里。
王莽带着各种符命祥瑞,浩浩荡荡前去长乐宫向王*君报告。
王*君见状大惊:“你此举何为?”
王莽道:“朕不想再做什么‘摄皇帝’‘假皇帝’,朕要做真正的皇帝,请太皇太后交出玉玺,以正天命!”
王*君勃然大怒:“你这乱臣逆子,竟敢篡夺汉家江山?!教我交出玉玺,你是痴心妄想!”
王莽被王*君怼了个灰头土脸,便又让安阳侯王舜劝说,王舜一向谨慎恭敬,深得王*君信任。但是等到王舜上前,还没把话说出口,王*君已是开口痛骂:“尔等父子宗族,靠着汉朝的力量,才有了这几代富贵!如今不但不知恩图报,反而利用人家托孤寄子的机会,夺取*权,不顾恩义!像你们这样的人,天地不容,就连猪狗都不会吃你们的剩饭(成语‘狗彘不食其余’由此而来)!还有,王莽既然以金匮符命当新皇帝,还下诏改变历法,改变车马、服饰的颜色,改变制度,那他自己另刻御玺好了,还要我手里这个亡国不祥的玉玺干什么?我是汉朝的老寡妇,情愿与这玉玺一同埋葬!”
王*君一边痛骂,一边哭泣,王舜无言以对,只能随之流泪。一直过了很久,王舜才抬头问太后:“我实在无话可说,只是王莽一定要得到传国玉玺,您难道真的不给他吗?如果他用暴力相威胁,您岂不是无端受辱?就算您想要与玉玺合葬,王莽将来也未必不敢掘坟啊!”
王*君沉默了,她又何尝不明白王舜的话是对的!
良久,王*君令侍从取来玉玺,随即将它狠狠掷在地上,致使玉玺一角崩碎,随后恨恨地说:“待我老死之后,你们兄弟将被灭族!”
王舜忙不迭捡起玉玺,回报王莽。王莽万分喜悦,大摆宴席,纵情欢乐。宴后,王莽又将王*君的封号改为“新室文母太皇太后”。
公元9年,王莽正式登基为帝,废除汉国号,改国号为“新”,将国都长安改称为“常安”,立四子王临为皇太子、三子王安为新嘉辟;赐封已故长子王宇的六个儿子为公爵,大赦天下。
废孺子婴为定安公,食邑一万户,封国百里。
随后,王莽又按照金匮图书的说明,对各位辅*大臣举行授任仪式——任命太傅、左辅王舜为太师,赐封安新公;大司徒平晏为太傅,赐封就新公;少阿、羲和刘歆为国师,赐封嘉新公;哀章为国将,赐封美新公;以上四人为四辅,位列上公。任命太保、后承甄邯为大司马,赐封承新公;丕进侯王寻为大司徒,赐封章新公;步兵将*王邑为大司空,赐封隆新公;以上三人为三公。任命太阿、右拂、大司空甄丰为更始将*,赐封广新公;王兴为卫将*,赐封奉新公;轻车将*孙建为立国将*,赐封成新公;王盛为前将*,赐封崇新公;以上四人为四将。
这十一个人,合称为十一公,其中奉新公王兴原是城门令史,崇新公王盛是个卖烧饼的。
为什么这两个人能从平民一跃而成为十一公呢?因为哀章在制作铜柜的时候,为了彰显王氏兴盛的寓意,除了王莽原来的八个心腹以及自己之外,特别添加了王兴和王盛这两个名字,但实际上,朝廷里面并没有这样两个人。
所以,为了对应符命,王莽只能从民间找到十多个名叫王兴或者王盛的人,按照面相挑选,最后挑出了这两个平头百姓。
有时候起个好名字,真是能改变命运……
新·看似穿越实则倒车(上)
为了防止刘氏家族将来夺回皇位的可能性,王莽想了很多主意。
刘姓皇族当中凡是担任郡太守的,全都调回常安,在朝中任谏大夫,想再执掌地方**权力,那是白日做梦。又把大鸿胪官署作为定安公刘婴的住宅,设置门卫、使者,严加监护管理,并严禁所有人员与刘婴说话。刘婴正是语言学习的关键时期,就这么被囚禁起来,无法与人交流沟通,结果一直到他长大,连六畜的名称也说不上来。
接下来,王莽就要开始推行他的*治理念了。
众所周知,西汉一朝的*治理念经过了很多变化,从文景时期的*老之学,到汉武帝推行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再到汉宣帝的“王霸杂治”,最后到汉元帝的“儒学治国”。从实际效果来看,汉宣帝的“王霸杂治”是最有效果的,其次是文景的*老之学。
把儒家学说当做治国的唯一标准,是要出大乱子的。
但王莽是个坚定的儒学*,他不仅仅要以儒学治国,而且还要以纯儒学治国,他对外宣称自己是周朝的继承者,想要让整个国家回到“周制”时代。
怎么恢复“周制”呢?先改名!
什么大司马、太常、大司农、大鸿胪、水衡都尉、县令、县长,统统都是异端邪说!全都改回去!
王莽颁发策书,规定百官的职责,风格模式都跟周朝时期典谟训诰的文章一样。他设置大司马司允、大司徒司直、大司空司若,职位都是孤卿;将大司农改名为羲和,后来又改为纳言;大理改名叫作士;太常改名叫秩宗;大鸿胪改名叫典乐;少府改名叫共工;水衡都尉改名叫予虞,加上三公司卿,分别归三公管辖。共设置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分别主管京师各官府的所有职务。又把光禄勋等职位统统改名,称为六监,职位都是上卿。将郡太守改名叫大尹,都尉改名叫大尉,县令、县长改名叫宰;长乐宫改名叫常乐室,长安改名叫常安;其余百官、宫室、郡县都给改了名。
大家想一下,放到现在,某一个县想改个名,都得经过多年的论证,拿出足够的依据去申请,经国务院批准之后才可以改名,而且各种后续工作也非常繁琐复杂,对群众的生活也很有影响。所以现在,地方改名是个很严肃的问题,除非能够带来很大的收益,否则轻易是不会改名的。
但是王莽搞的是全国性的大规模改名。
这就使全国百姓都崩溃了……
但王莽丝毫没有停止他恢复“周制”的脚步,他又下令,将所有非王姓(主要是刘氏)的王爵全部降为公爵,侯爵都降为子爵,后来,他又规定所有的少数民族首领不许称王称公,一律降为侯爵,尤其是匈奴和高句丽,匈奴单于被贬称为“降奴服于”,高句丽被改称为“下句丽”。
如此看来,王莽还是个狂热的民族主义者……
改了地名和爵位,王莽又进一步改革币制……
他认为刘字由“卯、金、刀”组成(刘的繁体字为“劉”),因而下诏,“正月刚卯”佩饰和金刀钱都不准再使用,废除原先制定的错刀币、契刀币,同时废除五铢钱,只保留“大钱”,接着又加铸小钱,直径六分,重量一铢,上面印有“小钱值一”的字样,与“大钱”一起作为官方规定的两种货币发行。同时,为了防止民间私自铸造,王莽还下禁令,不准百姓私自挟带铜、炭。
改完币制,王莽又开始推行土地改革,而这一项改革,也往往被后世人称之为“穿越者”的证据。
王莽下诏:“把全国的田改名叫‘王田’,奴婢叫‘私属’,都不准买卖。那些家庭人口男性不满八人,而占有田亩超过一井的,把多余的田亩分给亲属、邻居和同乡亲友。原来没有田,现在应当分得田的,按照规定办。敢有反对井田这种圣人首创的制度,无视法律惑乱民众的,把他们流放到四方极远的地方,去抵挡妖怪*神,如同我的始祖虞舜帝惩罚四凶的旧例。”
乍一看来,王莽这项举措废除了土地私有制和土地买卖,在一定意义上实现了分田地、均贫富,这不正是新中国成立之初社会主义改造的举措吗?
然而事实上,王莽只不过是恢复周朝时的“井田制”罢了,给新中国的土地公有制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而且也根本推行不起来。新中国成立时,中国共产*依靠的是无产阶级,是贫苦大众,当然可以推行土地公有制,实行土地改革。而王莽所倚重的阶级是地主阶级!
没有地,还能叫地主吗?
别说地主了,自耕农都受不了,因为古代科技不发达,经常有年景不好的时候,自耕农收不到粮食,又没法把土地出卖,那他吃啥?吃土吗……
所以王莽的土地改革,注定是一场悲剧。
其实他的货币改革也是,五铢钱制度是汉文、汉景、汉武三代帝王苦心孤诣摸索出来的符合当时汉朝市场规律的货币制度,结果被王莽一道诏书就废了,再加上大量发行的“大钱”“小钱”,导致百姓手中货币的购买力大幅下降,金融市场几近崩溃。
这简直就是明火执仗、公开抢劫!
什么穿越者,分明是在开历史的倒车!
新·看似穿越实则倒车(中)
公元10年,王莽继续大搞改革,大有不把老百姓搞死决不罢休之势。
他的最新举措,针对的是商业。
汉武帝时期,曾经为了增加国库收入,将盐铁、酒类等行业的经营权收归国有,因而使中央财*收入大幅上涨,才有了和匈奴进行全面战争的底气。
但就是这样,到了武帝后期,也已是贪腐横行,苛捐杂税搞得百姓民不聊生,因此才会有盐铁之议,放宽酒类官营,再经由汉宣帝苦心经营,方才让大汉重新恢复生机。
但王莽当了皇帝,立刻宣布,再将酒类重新收归官营,而且他还变本加厉,将手工、布帛等小规模产业全部收归国有……大汉民间的私有经济遭遇灭顶之灾,百姓被官府和商人轮番压榨。
在当时,又十分盛行游侠文化,游侠不事生产,接受雇佣,搞些灰色收入,王莽十分不爽,便下诏规定凡是无业游民,每年罚布帛一匹,如果有土地抛弃不耕,还要征收抛荒税,税率是普通耕农的三倍!
王莽的种种举措,把有地的、没地的、干活的、不干活的通通得罪了个遍……
唯一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举措,是在常安、洛阳、邯郸、临淄、宛城、成都等大城市里设置司市官,司市官于每季的第二个月对市场里的货物设定市平价,以保持市价的稳定。民间如有卖不出去的五谷、麻布、丝绸、棉絮等,由司市官按照成本收购。一旦物价上涨,超过市平价,司市官便将所藏货物以市平价卖给百姓;如物价比市平价低,则听凭百姓自由交易。另外,又设置钱府官,百姓如果没钱周转,可向钱府官申请贷款,每月一百钱收利息三钱。
这也算是国有银行商业贷款的雏形。
而王莽想要开的最后一项历史倒车是——彻底废除郡县制,重新实施周朝时期的分封制。
由于王莽篡位的缘故,新朝对于周边少数民族的控制力度大幅下跌,匈奴和乌孙再起龃龉,匈奴进犯乌孙地界,杀戮掠夺上千人,王莽登基之后,将赐给匈奴人的符印改称为“章”(原来都称为“玺”),匈奴人十分不忿,出动万余铁骑,陈兵汉匈边境,虎视眈眈。负责防备匈奴的戊己校尉刁护病重,被他的手下陈良、终带、韩玄、任商谋害,陈亮等四人不仅杀害了刁护,连刁护的兄弟和儿子也没放过,随后,四人又裹挟戊己校尉所辖的二千余*民投降了匈奴。
十一月,立国将*孙建上奏:“陈良、终带等人自称废汉大将*,逃入匈奴。”王莽大怒,决定起兵讨伐匈奴。
但是孙建的奏本里面还有一件事,王莽打算在征讨匈奴之前先把这件事给解决掉。
孙建的奏本里说了一件什么事呢?
原来,孙建乘车出行时,有一个不明身份的男子,挡在他的车前,气势汹汹地说道:“我是汉朝皇族刘子舆,成帝的庶子。刘家就要重登宝座,你快回去,让王莽那厮把宫殿腾出来!”
孙建冷冷一笑,喝令手下将此人逮捕,原来这家伙名叫武仲,纯粹是胆大包天,不知畏惧,想要搬出刘家的名头震慑住王莽,结果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但这件事也说明了一个问题——王莽正经当皇帝已有两年了,但刘家的影响力还是很大。孙建因此建议王莽将汉朝君王在京师的祠庙全部废除;刘姓当中若有当官的,都予以罢免。
王莽同意了:“你说的可行。不过,嘉新公、国师刘秀(即刘歆)应符命当我的四辅;明德侯刘龚、率礼侯刘嘉等三十二人都懂得天命,有的进献天符,有的提出好意见,有的拘捕、告发反贼,他们的功劳巨大。所以刘姓皇族成员之中,若是跟这三十二人同宗共祖的,便不予罢免,恩赐他们姓王好了。”
但刘家有个人着实让王莽头疼,这个人就是定安太后——王莽的长女王嬿。王莽打算让王嬿改嫁,将她的封号改为*皇室主,想要彻底割裂她与汉朝的关系。结果王嬿十分恼怒,一病不起,吓得王莽再也不敢提让她改嫁的事情。
把刘家的事情解决了,接下来该对付匈奴了。
十二月,王莽下诏,以孙建为主帅,率领十二位将领分道并进,讨伐匈奴——五威将*苗訢、虎贲将*王况从五原出击;厌难将*陈钦、震狄将*王巡从云中出击;振武将*王嘉、平狄将*王萌从代郡出击;相威将*李棽、镇远将*李翁从西河出击;诛貉将*杨俊、讨濊将*严尤从渔阳出击;奋武将*王骏、定胡将*王晏从张掖出击。此外,还有偏裨将领一百八十人,募集天下囚犯、成年男子、兵士,合计三十万大*。
王莽野心勃勃,定下了把匈奴国土分成十五部,然后物色呼韩邪的子孙十五人,全都立为单于,以达到彻底分化瓦解匈奴的战略目标。
新·看似穿越实则倒车(下)
派出六路三十万大*征伐匈奴之后,王莽一边等待前线捷报,一边继续瞎折腾大汉的货币制度。
因为他搞的“大钱”“小钱”实在是太过“欠打”“欠削”。
货币市场全乱套了,压根流通不起来啊!
而且,“大钱”和“小钱”已经是王莽改良后的币种,在这两种钱币之前,王莽还搞过金币、银币、龟币、贝币、布币合计五类二十八个等级的钱币,把老百姓搞得无所适从、苦不堪言,王莽这才把龟币、贝币、布币这些乱七八糟的货币禁了,只发行“大钱”和“小钱”。
但老百姓不认账,他们宁愿继续使用五铢钱。
这也导致民间私自铸币的情形越演越烈。
老王炸了——这会儿已经不是汉朝了,是新朝,谁准许你们继续用五铢钱的?
他又规定:一家铸钱,邻居五家连坐,全部送到官府充作奴婢。官吏和平民外出必须携带钱币作为通行副证,不携带的人,旅舍不允许住宿,关卡和渡口都要扣留,公卿大臣必须携带钱币才能进入宫殿大门。
王莽是这么想的,把“大钱”“小钱”的身价抬高了,不就好流通了吗?
但百姓管你身价高不高呢?你没五铢钱好使就是白瞎啊!
甚至在百姓之间还流传起了谣言——大钱马上就要被废除了!
王莽也是头铁,他再下诏书:“凡是挟带五铢钱,并造谣大钱要被废除的人,比照‘诽谤井田制’罪状,放逐到四方边远地区!”
这样一来,天底下几乎无人不犯罪,从封国国君、朝廷官员到平民,犯法的人简直是不计其数。于是乎,农民失地、商人失业,全国经济崩溃,甚至有人在街市道路上嚎啕大哭。
就这样胡搞瞎搞,就连王莽的心腹死*都忍不了了。
当初,奉立王莽摄*乃至篡位的主要人物共有三个——甄丰、刘秀(即刘歆)和王舜。但到了如今这种天下混乱、民不聊生的阶段,他们也对王莽心生不满,刘秀和王舜胆子小,只是心存畏惧,尚不敢忤逆王莽,但是甄丰性格比较刚强,流露出了不满的情绪。
而在这时,甄丰的儿子——侍中、京兆大尹、茂德侯甄寻为了爬得更高,不停地炮制符命,在他看来,当初王莽正是以符命的名义篡位的,对符命看得比天还重,那么他所炮制出来的符命,王莽也必然会一一照办。
但甄寻炮制出来的符命实在是太大胆了——他居然说按照符命,王嬿应该是他的妻子。
王莽早就对臣属们胡乱制造符命不满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杀鸡儆猴,他见到甄寻的符命,怒而痛骂:“*皇室主乃天下之母,你甄寻狗胆包天敢说这样的话!”
甄丰自杀,甄寻逃难一年后也被捉拿归案,他被严刑逼供,只好到处攀咬,刘秀的儿子刘棻(fēn)、刘泳等人惨遭牵连,最后共有数百人死于这场灾祸之中,扬雄几乎被牵连,为了摆脱官府拘拿,他从著经的阁楼上跳下,几乎摔死。王莽听说此事,便详加调查,最终确定扬雄无辜,扬雄这才保住性命。
罗贯中所著《三国演义》中,诸葛亮舌战群儒时曾辛辣地讽刺扬雄:“且如扬雄以文章名世,而屈身事莽,不免投阁而死,此所谓小人之儒也……”
甄寻反倒侥幸活命,被放逐到了三危(敦煌及青藏高原的古称)。
与此同时,王莽派出的三十万大*也渐渐逼近匈奴。
公元11年,汉*中郎将蔺苞、副校尉戴级率领一万骑兵的先头部队,携带了大量的金银财宝前往云中边塞,奉命引诱匈奴呼韩邪单于的子孙,以分化瓦解匈奴。
匈奴左犁污王栾提咸,以及他的儿子栾提登、栾提助等三人,被蔺苞和戴级诱骗到云中,栾提咸被封为孝单于,栾提助被封为顺单于,都给予十分厚重的赏赐,随后,栾提登、栾提助被送到常安做人质。
王莽见初“战”告捷,不禁大喜,遂封蔺苞为宣威公、虎牙将*,戴级为扬威公、虎贲将*——看看,王莽封赏公爵就跟我们现在喂动物园的猴子没什么差别……
匈奴单于栾提知听到上述消息,恼羞成怒,公告匈奴百姓:“先单于受过汉孝宣皇帝的恩惠,我们绝不能辜负。但现在中国的皇帝并不是孝宣皇帝的子孙,王莽算什么东西,居然敢篡夺大汉皇座?”随后,他派出左骨都侯、右伊秩訾王栾提呼卢訾和左贤王栾提乐两员大将,率*进攻云中郡益寿塞,大肆屠杀新朝官吏和平民。
紧接着,栾提知又逐个通知匈奴左右部都尉以及各沿边亲王,即刻统兵侵入新朝边塞进行攻掠,大规模时有一万余人,中等规模时有数千人,小规模时也有数百人。匈奴人连续击杀了雁门太守、朔方太守和都尉,悍然侵入二郡,掳掠屠杀百姓、抢夺牲畜财产,几次三番下来,新朝边境一带郡县几近空虚衰败。
而王莽派出的三十万大*则因为后勤乏力、集结不顺,顿于边境,不敢出击。战报传回常安,王莽勃然大怒,不听忠臣良言劝阻,疯狂地将人力和粮草运往边境,致使天下动乱不已。而已经赶到边塞的部队也毫无*纪可言,扰民行径时有发生,全国各地百姓不堪愁苦,纷纷抛弃家园,流浪逃亡,落草为寇,靠近边境的并州、平州尤其严重。
汉宣帝在世之时,汉朝国力强大,汉匈两国之间的百姓和谐相处,已经数代不见硝烟烽火,人口密集、牛羊遍野、经济复苏。结果仅仅五十多年过去,王莽篡汉,扰乱四夷,与匈奴结成仇怨,再次激发了惨烈的民族矛盾,沿边百姓或死亡,或被俘虏,短短数年之间,北方边疆便又是一片荒凉,野有白骨……
王莽之罪,何其大也!
新·恶心人的分封制
公元11年,太师王舜病死。
王舜的死,跟王莽其实脱不了关系,他是被吓的,长时间的精神高度紧张,让他得了心悸病,而心脏问题又很容易酿成大祸。
但王莽表示无所谓,只不过死了一个太师而已,朕还要搞出更多的、更新的官位来!
比如说他刚刚下诏增设的四师四友九祭酒。
任命前大司徒马宫等四人分别担任师疑、傅丞、阿辅、保拂,合称为“四师”;任命前尚书令唐林等四人分别担任胥附、奔走、先后、御侮,合称为“四友”;又设置师友祭酒、侍中祭酒、谏议祭酒,以及《六经》祭酒各一人,一共九个祭酒。
其中,师友祭酒这个职位,王莽打算邀请前光禄大夫、著名儒学专家龚胜出任。
但龚胜已经七十九岁高龄,早就归隐多年。
王莽不在乎这些,他强烈要求,必须把龚胜请出山!
常安的使者带着王莽亲笔书写的诏书、刚刚刻好的师友祭酒印信,驾着由四匹马牵引的安车,以极高的礼节前往龚胜的老家彭城,准备在当地安排龚胜就任师友祭酒。
当地的郡太守、县府官员、三老、属官、行义、学生集结起来,合计千人有余,随同使者一起来到龚胜的住处,邀请龚胜出门接旨。
结果,龚胜以病重为由,声称自己只能躺在床上接旨。使者无奈,只好进入卧室,把诏书和印信交给龚胜:“圣明的新朝未曾忘记先生。陛下想重新倾听您的治国之道,以便安定天下。请先生坐上安车,随我回常安去。”
龚胜冷冷地答复道:“我向来愚昧,年纪又老迈,还身染重病,命在旦夕,如果随阁下上路,一定死在途中!”
使者百般要挟劝说,始终拿龚胜没招。
最后,使者只好派手下人飞马赶回常安上奏:“现在正值盛夏,天气酷热,龚胜有病,缺少气力,是否可以等到秋季凉爽时再动身?”
王莽下诏允许,使者便在彭城住下,每隔五天就与郡太守一同前去问候龚胜起居,并告诉龚胜的两个儿子还有他的学生高晖说:“朝廷正虚位以待,请龚先生回京,他虽然身患疾病,也应该移住在驿站官舍,表示有应征进京的意思。否则的话,恐怕对你们这些后辈不利啊!”
高晖等人被吓住了,急忙把使者的话转告给龚胜,龚胜道:“我接受汉朝的厚恩,无以报答,而今年已衰老,随时入土,我又岂可以一身而侍奉两姓帝王?将来去了地下,我又如何面对故主?你们还是给我安排后事吧!记住——寿衣只要能包住身体就够了,棺材只要能包住寿衣就够了。切不可在坟前种植松柏,建立祠堂!”
说完这话,龚胜就开始绝食,历时十四日而死。
是年,*河在魏郡决口,在清河以东数郡之内泛滥成灾。而王莽却害怕一旦堵住决口,*河会向西淹没位于元城(今河北大名县)的王姓皇族祖宗坟墓,居然决定不堵塞河堤,放任*河泛滥。
公元12年,王莽又干出了一件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
这件事情的起因,是源于王莽想要完全恢复周礼,彻底废除郡县制,重返分封制的治国构想。
于是,他下了道诏书,把洛阳定为东都,常安定为西都。国家疆域联合一体,男女各有封地。遵从《尚书·禹贡》的记载,将全国划为九州,并依照周王朝制度,按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分封一千八百人,划分一千八百个封国作为这些封爵的食邑。其中公爵一律封一万户人家,其他爵位,由此等差而下。
而王莽已经加封过的男爵以上的人早就达到了七百九十六人,按照这道诏书,这将近八百人应该尽快去自己的封地。
但他们截至目前还是滞留在常安。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王莽舍不得土地……
将近八百个封国啊,这得划出去多少土地啊!王莽心疼地揪揪的。
于是乎,他老人家居然以地图不清楚,暂时没法划分土地为由,一直拖欠着这件事……
所以这将近八百个诸侯只能留在常安苦苦等待,但是他们不事生产,又没有封地,所以便越等越穷,有的人穷得衣食无着,甚至去打零工以糊口。
这算哪门子“诸侯”?怕是连“猪猴”都不如了。
这样的分封制,不是成心恶心人嘛!
除了这恶心人的分封制,王莽的另外一项举措也很恶心人,那就是废除蓄奴制度。他认为买卖人口是“悖天心、逆人伦”的大罪,便下诏严禁,拥有奴隶的人可以继续拥有奴隶,但要根据所拥有奴隶的数量缴纳十五倍的赋税——每个奴隶缴纳十五倍……
按现代人的眼光,这个*策多好啊,多讲人权啊!
但是,以现代人的三观去评价古代人的行为就是耍流氓。废除蓄奴制度虽然很讲人权,但那是人类都基本拥有生存权的基础上才能实施的。
在新朝初期,很多农民穷的除了自己已经没什么能出卖的了,这条禁令一出,他们没办法出卖自己,便无法生存下去,最后怎么办?只能落草为寇,干提着脑袋打家劫舍的勾当。
王莽终于也察觉到不对,只好改弦更张,宣布买卖奴隶的行为暂时不会受到处罚,但他的*令之混乱、刑罚之残酷,已经严重激发了天下百姓的不满……
新·群起反莽
不仅仅是百姓对王莽不满,就连他的姑姑王*君也越发失望了。
王莽篡汉之后,把王*君的封号为“新室文母”,这样一来,王*君将来死后,便无法跟汉元帝一体享受祭祀;王莽又毁弃了汉元帝的祭庙,并给王*君新盖了一座祭庙,名叫长寿宫。
长寿宫落成之后,王莽在宫中摆设酒席,宴请王*君。已经八十四岁高龄的王*君到长寿宫之后,看见孝元祭庙被彻底废弃,无法收拾,不禁又惊又痛,哭骂王莽:“孝元皇帝的祭庙,只不过是寄托神灵,它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非要把它摧毁!我可是孝元皇帝的妻子,难道你要羞辱他的庙堂,再摆放给我的祭品吗?你这样做是会遭报应的!”
酒席不欢而散。王莽所修改的礼仪制式,王*君一概不用,仍然坚持原来的习惯——汉朝以黑色为尊,王莽改为*色;汉朝以正月一日作为新年之开始,王莽改为十二月一日;汉朝每年十二月举行腊祭,祭祀天地神灵,王莽改在九月举行。王*君与她宫中侍者仍身穿黑色服饰,在汉朝的元旦和腊祭之日单独聚餐,把王莽撇在一边。
公元13年二月,王*君驾崩。
是年,西域诸国不服从王莽的统治,在焉耆国的带动下群起反叛,杀死了西域都护但钦,自此,西域诸国与新朝的外交关系土崩瓦解。
与此同时,匈奴乌珠留若鞮单于去世,随后,右骨都侯须卜当把控了匈奴争权,而他正是王昭君的女儿伊墨居次栾提云的丈夫。栾提云深受其母影响,打算跟中国和亲,便与其丈夫一起拥立被王莽封为“孝单于”的栾提咸为乌累若鞮单于。
公元14年,王莽改元为“天凤”。
这一年,王莽继续胡乱折腾,他按照《周官》和《王制》的记载,设置卒正、连率、大尹等职务;又设置州牧、部监二十五人,把常安郊区划分为六乡,每乡设置乡帅一人。把三辅地区划分为六尉郡,把河内郡、河东郡、弘农郡、河南郡、颍川郡、南阳郡作为六队郡。把河南郡大尹改名叫保忠信卿,增加河南郡属县达三十个;设置六郊州长各一人,每人管辖五县。其他官名也全都进行改动。他还将大郡划分,最多的划分为五个郡,全国最终被划分成一百二十五个郡;九州的范围里,有二千二百零三个县。
国土被分割得零零散散已经很过分了,王莽还不满足,他又模仿古代的六服,把国土划分为惟城、惟宁、惟翰、惟屏、惟垣、惟藩,各以其方位称呼,最终搞出来一万个封国……
随后的数年时间里,王莽不知又犯了什么邪,成天价地改名字,有个郡甚至连续改了五次名称,而且最终确定的名字还是最早的那个。
基层官吏和老百姓都被搞疯了……名字变得太多,以至于很多人都无法记清楚自己老家到底该叫什么。就连王莽自己也糊里糊涂,不得不在每次下诏书的时候,在新地名之下附记原来的名称。
瞎折腾之余,王莽还大搞酷刑,他通过栾提云的关系,与匈奴重修旧好,将陈良、终带等人引渡回了新朝,将他们活活烧死。
而当初为了收拾匈奴而准备的三十万大*和不计其数的民伕辎重,统统成了无用功……
即使是这样,王莽依旧在孜孜不倦地折腾——他又下令恢复金币、银币、龟币、贝币,并对价值略加调整。随后宣布取消大钱和小钱,改由新发行的货布、货泉二种钱币代替。随着这次闹着玩一般的货币改革,很多百姓又破产了一次……
在王莽昏庸暴乱的治理之下,天下百姓无不怨声载道,新朝可谓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无数已经生存不下去的百姓,就像当年秦末的陈胜、吴广那样,揭竿而起,组织义*,以武装暴力发起对王莽的抗争!
首先起兵反抗王莽的是益州土著,他们打破官府,杀死益州大尹程降。王莽急忙派遣平蛮将*冯茂征发巴郡、蜀郡、犍为郡等地方官兵,镇压益州郡叛乱民众。
公元15年,五原、代郡的百姓也纷纷起事,常常以数千人为一支*队,四处袭击官府;王莽急派捕盗将*孔仁率领*队会同地方官兵联合镇压,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平定。
五原、代郡的起义被镇压,但益州的起义却如火如荼、愈演愈烈,冯茂的部下因瘟疫大批死亡,冯茂为了保持战斗力,下令征收百姓财物,搞得益州民穷财尽,却在与起义*的战斗中屡次失败。王莽一怒之下,把他调回常安,关入大牢,冯茂最终死于狱中。
公元16年冬季,王莽派宁始将*廉丹与庸部牧史熊,率十万大*及十万民伕,再入益州镇压起义,很快,*粮便供应不上,士兵又染上瘟疫,镇压行动再度宣告失败。廉丹、史熊要求王莽增加支援,为了支持平叛前线,王莽疯狂地增加税收,使得天下百姓愈发穷困。都大尹冯英力劝王莽休兵止战,以保障民生为主,结果被免去官职。
同年,焉耆等西域诸国发兵袭杀新朝五威将王骏,西域都护李崇、戊己校尉郭钦收拢败兵,退守龟兹。西域彻底与中原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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