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9~19)文/寒涛
(9)其实山里也挺好
瓮圈山窝铺的后山上,除了地枣、托盘、葡萄、山丁子、软枣子、大脖梗子……还有很多山野菜,春天地里种的菜,刚刚出土,还吃不着的时候,山上的四叶菜、杏叶菜、山芹菜、刺嫩芽和草甸边的一片片的水芹菜萃绿鲜嫩。做饭的师傅,抽空就采一小筐,每天现吃现采,净吃新鲜菜。
伙房师傅很会调济口味,三天两头地采些蒲公英或车前子等,做小豆腐吃。夏秋时,山上的小草蘑菇、?榛蘑、榆*蘑也在山上随处可采。吃不了,晒起来,冬天吃。
那时交通不便,要吃到海物实在不易,一年到头偶尔吃点海带、咸台巴鱼等,还是从朝鲜国用小米换来的。(伪满洲国,朝鲜国与东北各省来往无须手续或什么通行证等,往来随便流动因为都属日本的殖民地。)
尽管市面萧条物资缺少,但瓮圈的山果、山菜和山上的飞禽走兽却偏爱了这里山民们的生活。
因这山里自己种菜、种粮加上大自然赐予的各种野菜,有时还套到野鸡、野兔、野猪和山狍子改善伙食。
有人说山区苦、山区穷,但在那日寇统治的黑暗岁月,老百姓躲在这偏僻的山里,也减去了一些*子们的骚扰。比起闹市还算得上较安静的地方了,当然这得知足才行。
(10)挖葱
秋天的瓮圈更有一番令人陶醉的景色:
金风拂甸草萋萋,遍山奇树披花衣;万紫千红染醉目,五谷释香飘百里。
正当叔叔大爷们飞镰收割时,那垂首待割的一片片金*色的谷子、那昂首挺胸的红高粱,逐渐被割倒聚堆。我姐和那些村里来的姐姐们三个一堆,两个一块地挖小根菜。那些朝鲜族姐姐挖得特别快,不大些工夫,她们挖了半小筐。
我二姐去家里葱地挖葱,同时叫那些同来的姐姐们一块挖。
刀小土硬,葱埋得深,她们挖不到底,就往外拔,结果,有些葱白就断留在地下了。二姐叫我们回家拿镢头,家离葱地很近,我和哥哥每人扛一把送来,她们一会就刨满了筐,高兴地走了。
没几天,又有三个人在那挖葱。我与哥哥在后山坡摘葡萄吃,正下山,还没到平地,那三个挖葱人,拎筐就跑,还有已挖出来的葱,没待装筐也不要了。原来二姐沒来而是不认识的三个朝鲜族女人。她们是挖小根菜的,看没人就挖葱,所以,见人就跑了。其实我妈在门里早看到了,但她没出门,怕惊动她们。她们这一跑,我妈出门叫我们跑去告诉她们,把挖出的葱都拿走,不够就再挖些。我们这一撵一喊,她们跑得更快了。哥哥比我跑得快,很快追上了她们了。她们虽然都快成大人了,但她们穿裙子,跑起来不得劲而且都穿着从朝鲜国买的“高丽碗子"软胶鞋,鞋帮矮,不跟脚,一跑鞋就掉了。所以,她们跑不过我们。她们被追上了,不好意思,把葱从筐里拿出来放到了地上就要走。她们可能是新搬到村里的人,我们说话她们听不明白。我哥用半通不通的话说:“爬一(葱),卯度(统统的或都)吉皮(家)嘎咋(走)”一边把葱给她们往筐里装,一边用手比比划划地说。她们才放心地笑了。
又叫她们回葱地把挖出来没装筐的都装筐,又挖满筐,让她们一块拿走。她们直说:“奥巴西米达(谢谢),奥巴西米达。”
妈妈见我们做的很好,在她那白净而慈祥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她对我们说:“记住,这些人都是没土地的穷人,她们没地种葱,在遇到这种情况,别惊动她们,避开让她们挖,咱们家那么一大片葱,叫她们挖,能挖多少?”
(11)两架葡萄不一样
我家后山坡,小砬子下,有两架软枣子;一拐弯还有两架葡萄。这葡萄有一架,只要你不摘,到下霜下雪它都不掉。赶上好天,这就是我们地去处。
两架元枣子,南边那架,结果是椭圆形的,熟的早甜面的挺好吃。吃不了几天,北边那架少瘦小的狗枣子有的也熟了,甜酸也不错。这元枣子、狗枣子,想吃就来摘,吃着吃着那两架葡萄也黑了。那葡萄粒上有一层薄薄的白霜,把白霜一擦,亮晶晶黑粒子闪闪发光。咬一粒酸酸的,我哥摘一串,白霜也不擦,一口咬好几个粒儿,大嘴一张,鼻子一揪,眉头一皱,“哇”的一声:“真酸啊!”随后把嘴里的葡萄全吐出来,把被咬的那串葡萄也扔地远远的。
这两架葡萄,南边一架甜酸,所谓甜酸,就是甜多酸少;北边那架,酸甜,所谓酸甜,就是酸多甜少。两架长的一样,但吃后却不同。
这事我问过王大爷。他说:“南边那架的葡萄蔓子爬在榆树上,就甜酸;北边那架葡萄蔓子爬在臭槐树上,就酸甜。”
父亲听后,微笑着说:“这植物和动物一样,虽原初一样,可是随着生活环境不同,它们发展结果往往就不一样。把野狗、野狼抓回家,靠近人生活,逐步训化,它们的野性就会逐渐减少。人也一样“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孟母为什么三迁?就是选择一个对孩子培养有益的环境,近朱则赤吗。”
(12)家规
有次,在鸡冠砬子我家大门外,与五狗、小双和两个朝鲜族小孩朴吉淳、崔道力还有我和哥哥,共六人一起打牌。比赛时,把双方的牌都放到地上,划拳谁赢了谁先打。打时。,拿着自己的牌,往地上被打的牌边上,将手上的牌猛地往地上啪地扇下去,通过风力地冲击把扣在地上的牌给扇翻过来,就算赢了,可以把翻过来的牌归赢者所有。如果没扇翻,就得把自已的牌扣到地上,让对方扇,扇翻了,对方可取走他扇翻的牌。当时村里的打牌就这样规矩。
可是打着打着崔道力就耍赖了,他竟然在扇牌时急速用手里的牌把被打的牌给掘翻。我哥说他耍赖,这样翻过来的牌不能算赢。两人吵闹起来。他骂哥哥:“山西棒子,西子…
我哥就把平日学来的骂他:“高丽棒子大裤裆,辣椒面子狗肉汤。"骂着骂着撕扯起来,我哥有劲,把他摁底下了…
姥姥听到后,跑到大门外,二话没说,揪起我哥,就是两个嘴巴子。那两个朝鲜族小孩,一看吓跑了。五狗和小双说:“是崔道力惹的…”
“那也不行!”姥姥把我哥拽到屋里,又用笤帚把打了两下屁股。我一看不好,要沾光,一扭身,撒腿就跑。就听身后喊:“小兔崽子,以后再聚堆闹事,砸死你们!”她包的小脚儿根本撵不上我。我跑到大门外,回头看看,姥姥虽然不撵了,但她在火头上,我还是避避难好。我就转悠到岭西,找王立明玩去。
天黑了,二姐找我回家吃饭。她说:“回家姥姥不管说什么,别强嘴,就没事了。”
晚饭后,姥姥对我们说:“小孩,从小就要学着忍让。你看他耍赖,你离开他不和他玩就是啦。有什么好争斗的?再遇这样事躲开点,再碰上你们出去惹事,还得打你们,你也跑不了!”她边说边指着我。
我实在憋不住了说:“姥姥你也不问谁对谁错,伸手就打人,我哥本来没有错,是崔道力耍赖才打起来的;你反而打我哥,这不公平。”
“好小子,你敢顶嘴!什么叫公平?我们的家规就是不充许和人打架,更不许骂人,要不信就试试,啍!还反了你们这些小崽子啦。一等人用眼教,二等人用嘴教,三等人就得用棍棒教!二十年后,你们再想想我打地对不对。”
姥姥平日里说话、办事很讲理的。可今天我突然觉得,她很霸道。
第二天,我与哥回了山窝铺。把哥埃打的事讲给妈妈听。她听后,想笑但立刻又收住了笑容,很严肃地说:“你姥姥打得对。我们家的人就是不充许出去闹事。"
“闹事,是不是还得弄清楚闹得对不对;不问明白就打人,有理还挨打,这叫什么家规?”
“什么对错?我们的家规,就是学人之长,容人之短,就是对人家的优点,要好好学习;对人家的过失或不好的地方,我们要有容忍之心。不要得理不饶人,得理不饶人,也是一种缺点。少说一句,压住怒火,才是大度的心灵美。”
“我觉得,太忍让了,那不是太窝囊了吗?”
“窝囊什么!忍一忍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老实常常在,刚强惹祸多。谁再惹祸,谁挨揍!
这就是我们的"家规"。我笑着对哥哥说:“看来你这有理也挨打,有冤无处诉了。”
“你笑什么笑?你不是跑地快照样挨打。”哥哥瞅我一眼说。
(13)听《薛刚反唐》故事
西北风一刮,晴朗的天,说变就变。灰云滚滚,不一会儿鹅毛大雪满天飞舞。
王大爷拿着大斧子,在门外,昂首看飞舞的大雪,他大声背诵着“战罢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然后抖抖身上的雪,回伙计屋说:“老天爷为我们放假了,好!今天咱们不上山了,休息。”
哈哈,休息好,又可以听故事了。让王大爷继续讲《薛刚反唐续》。王大爷说:“反唐,就反唐。”他把狗皮帽子一摘、大棉袄一脱、大棉鞋一甩,上炕坐在自己的行李卷上。大汉烟盒子往跟前一拉,卷了颗挺粗的烟吸了起来。王大爷提高了声音说:“《薛刚反唐续》中的:定海关外两会兵,战鼓阵前薛葵叫阵……”
“这段讲过了,重复了,这是第二十三回。”我一听,急忙说。
“那我讲到什么地方了?”
“讲到,焦延雄非常了解苗会的脾气,说明天进城那地方了。”
“噢一一还是你记得清。好,那就开始讲第二十四回:持大节苗会当说客,秉愚义延雄不降唐……”大叔大爷和哥哥姐姐们都聚精会神地听,他扯着那山东沂照腔,讲地绘声绘色。随着他讲声的高低,我的心也随着起伏。他讲到喷怒握拳时,我也出现了同样表情,我看其他听的人也产生了共鸣。这听故事,也真是影响人的思想。这可能就是文学艺术的力量了。
因下雪,大家休息。父亲告诉伙房,杀两只鸡炖蘑菇…这样父亲就不在北屋吃饭了,在伙房同休息的叔叔大爷们一块喝酒吃饭。
我本来在北屋和妈妈一块吃饭,可是听在伙房吃饭的高声说说笑笑挺热闹的,我也端着饭碗跑到伙房凑热闹。他们划拳喝酒,什么“六六顺啊,五魁首啊,七巧妹啊,八马双飞啊……”他们划拳很认真的,划输了要喝酒的。他们不喝酒了,开始吃饭就安静了。这呼天豪地的真没意思,我觉得很无聊,我也不知他们喊地词是什么意思。在听故事时,心里总想不开的事要问问。
我问爸爸:“薛刚为什么反唐?唐朝不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吗。那么好的朝代为什么还反它?”
“是,唐朝刚建立时,李世民知道被打败的前朝腐败无能的原因,他开始了新的管理国家的策略,严惩污吏贪官,给人民一些好处,还认真地接受下边的意见,不打击、压制提意见的人。所以才出现了唐朝盛世。”
“那为什么薛刚还反唐?”
“这就是历史发展的必然了。一个朝代兴起了,必然要给人民一些好处,以巩固统治地位;可一代不如一代地衰落丶腐败、荒淫无耻,丧失了民心,人民必然要反它。统治集团好比船,人民百姓好比水,水能浮船,也能翻船。什么是历史?一个朝代建立了,发展、壮大,渐渐的衰落;一股反抗力量把它推翻建立一个新朝代;当新朝代又腐朽了;必然又有人把它推翻,建一个新朝代…这种演变过程就是历史。"
父亲又补充说:“国家不腐败,人民不会反抗的。”“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父亲看我还在思索什么,就说:“好啦,好啦,听故事就是休息。快去抄写《天演论》去。”
(14)与王叔遛套子
几次大雪,把个瓮圈罩得一片皆白:那山上,真是千树万树梨花开,松枝上的厚雪,把它压得弯弯下垂;那一片片农田,像盖上了白色大棉被,根本看不到地垅;平日碧绿的草甸子,已被雪遮得面貌全非,只有星星点点的小柳毛子和一片片的狼尾巴草,虽还没被埋上,但也让雪压弯了腰。
这大雪虽然净化了山川,但那些吃粮食、吃草的飞禽走兽可苦了。老鼠在农民秋收时,它们也忙碌着把豆粒、玉米粒等收进洞里过冬;而兔子、狍子、野鸡、野猪只能到朝阳坡山上寻觅草或草种子吃。它们在雪地里往朝阳坡走的路线,踏出了明显的行迹,这就给打猎、下套子者,留下了明显的工作地点。
有次,王希田叔叔领哥哥和我到后山去遛套子,一上岗的向阳坡就套了一只很好看的大公野鸡,王叔解开套子,把野鸡放到哥哥的背筐里,又把套子重新下好。走上平岗,。不远处,在套趟子上,又套了一只大野兔。解开套子,哥哥的筐里又增加了收获。叔叔又把套子下好。继续前行,一拐弯,从套趟子向外的雪地里,新踏出一道脚印。叔叔往前跑着张望着,发现走去的人已下山走得很远了,看不清是谁了。
回家后,把野鸡丶野兔往伙房一放,晚饭又可改善一顿了。
王叔把有人偷套物的事,大声说:“今天他跑远了,追不上了,要追上,我非扇他几个嘴巴子不可!再把套的东西拿回来。真他娘的不是灯(东)西。自已不下套子,偷现成的,要再让俺遇上,就不一定像今天这么九(走)运了。”
父亲听后说:“拿走,就拿走吧,再说拿走的也不是咱们饲养的。虽然他的行为不对,也无须和那样人计较。这两样猎物也够咱吃一顿的了,别生那分气了,不值得。”
“真不是灯(东)西,下回叫俺碰上了,决不饶他。”
“哎,我可告诉你啊,说是说,气是气,打人可不行,就是再碰上偷套子的人,也不能打人。打人不是咱们家做的事,我李岳维虽然无能,也决不欺负更无能的人。你别出去惹事啊,老弟。”父亲说完拍拍王叔的肩膀。
王叔点点头说:“我鸡(知)道劳(了)。”
(15)冬天的葡萄、山丁子
一片白色的冬天,我和哥哥穿上棉鞋,常到后山找那冬天的野果。那两架葡萄,南边那架秋天摘光了,因为它熟得早、好吃。而北边这架,它熟的晚,酸多甜少,但它经霜雪也不掉,特留冬天吃的。到了冬天这架葡萄可就有另一种滋味了,真是:霜雪有灵顾万物,日月有情度精华。你只要摘一串,咬两个粒,在嘴里嚼几下,就有另番风味在心头,那一串、两串地吃也不怕凉了,因为比秋天的甜多了。摘半筐回家现吃,其余留在架上,想吃再来摘。
山顶上,那三棵高大的山丁子树,在浓密的枝条上一朵朵、一簇簇,红色的山丁子果,在蓝天衬托下,在日光照耀中,显得非常艳丽,在万树雕零一望无际的白茫茫山野里,它彰显得,昂然有情,非常亲切。在微风地吹拂下,那带果的枝头摇摆着,好像向我们招手,欢迎我们地到来。
二话不说,爬上树,摘一朵就四五个小果,往嘴一填,嘎吱嘎吱一爵,甜酸、冰凉、爽口,吧唧吧唧嘴,哈,在树上一摇晃,那滋味、晕悠悠的,美极了!没身临其境地尝试过那种情景,即使你再有想象力,也休想获得那种飘然如仙的享受感觉。
日本人统治的长白,一年四季,基本看不到香蕉、桔子、苹果…。偶尔能见到苹果,也得用小米到朝鲜国去换,但那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因树高,再往上爬,枝条细,怕擎不住人。哥叫我回家拿镰刀,把它绑到一根长杆子上拿来,就不用再向上爬了。
山矮离家近,不一会儿,我就拿回来了。我哥拿着小杆子,把镰刀伸到树梢,选好果子多的枝条,把刀一举一砍,“咔嚓"一下就掉下来一枝山丁果。我看得手痒痒,就想试试。我要过小杆子,学着哥哥的样子,一举一砍,果然“喀嚓"一声树枝落地了。这效果比爬树强多了。为了过瘾,我就喀嚓、咯嚓…砍了一地。哥哥说:“好了,好了,别砍了,拿不了。”
葡萄、山丁子拿回家,全家品尝着冬天的山果,都说好吃。父亲叫我拿一些送到南屋,等叔叔大爷下工后,回来吃。
(16)捕麻雀
在大雪封山封地的瓮圈,麻雀无处觅食。它们看没有人时,就落到院子里、猪圈里的猪食槽里找吃的。一开门,人一到院子,它们迅速地飞到树上、猪圈和牛棚上。人一进屋,它们立刻又飞下来,跳哒跳哒找食吃。
王希田叔叔,在院里选块平地方,把雪扫净。扣上个大筐,用一个小棍把筐支起一个斜口,里边撒上小米子。在支筐的小棍上拴一根细长绳,扯到屋里的门缝里,用手握住小绳,当麻雀进筐下吃东西时,看进的多了,把绳一拽,小棍一倒,筐落到地上就扣往许多麻雀。
厨房师傅,收拾干净,拌上调味品,在油锅里一炸,那金*色的麻雀脆得连骨头都吃掉了。
姥姥知道了,就说:“你们这些小崽子,太野蛮了,冬天它们正是难活命的季节,你们趁它之危,夺了它们的性命。这是杀生,是有罪的。别看它们小,也是有灵性的。少作孽吧。”姥姥是佛教徒,不动荤醒。
(17)启蒙教育
从记事儿时,妈妈抱着我,轻轻的、有节奏地拍着我低声地念:“小胖孩,上窗台,偷他妈的小洋钱。他妈打,他姑拉,他爹在外吹牛角。一吹吹到老马家,老马家,包包子,谁不吃,鳖羔子。”
拍着,念着我就睡了。常了这类似催眠曲我就会背了。有时妈妈还念:“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喵喵猫来了,滴溜轱辘滚下来。”
这些在中国人的老少爷们中没人不会念的稚童顺口溜。这些好听、好玩、顺口、又好记的顺口溜,孩童无人不会;其实它是韵文的启蒙。父亲为了让我识字与背诵统一起来,他就以蝇头小楷把《三字经》、《百家姓》背写成书。在四五岁时就会背认《三字经》、《百家姓》,六岁会背诵《千家诗》`《名贤集》与部分《诗经》……
俗语说:“读了诗经会说话;读了易经会算卦”为什么孩童的启蒙读物都那么好学易记呢?因为它全是韵文,念起来朗朗顺口、便于记忆。
父亲就把《三字经》、《百家姓》用蝇头小楷背写成书,以使我达到:认(识字)、读、写融为一体。有时父亲忙了,他请王康楹大爷检查我的作业。就这样读读写写,写写读读,也不影响我的自由活动,只要完成作业,照玩不误,即不影响上山采集;也不耽误下水捞鱼。
(18)听故事有瘾
年(伪康德11年),我们家的在外村的土地已卖光了,只剩下鸡冠砬子瓮圈那几个人的地了。后来父亲为还债把瓮圈的地又卖掉亩(四个人的地),到年底也只剩下不到五个人的地了。从那时起父母基本不太去山窝铺了,绝大多数时间住在鸡冠砬子。鸡冠砬子房屋宽敞。有张八仙桌子,读书写字很方便。
妈妈除了帮姥姥做点零活,总是坐在炕上缝缝补补,我家有一台手摇缝纫机,也常帮那些结婚人家,做新婚衣裳。所以,经常听到妈妈屋里缝纫机的声音。我没事常常缠着她讲故事。我很喜欢《聊斋》故事,那些善良的女*、狐仙什么的,《二指宽》中的孙氏虽然死了,变成*都有正义感而救人。《青丘之狐》里的,像狐狸一样的,但长九个尾巴,能吃人;人若吃了它的肉可以避灾、治病。《瑞鸟凤凰》、《精卫填海》等等,许许多多的神话故事,都吸引着我,一有机会就缠着老人讲。她讲《封神演义》的姜子牙,很吸引我,姜子牙讨伐荒淫无道的商纣王,几生几死,百折不挠,打败36*的征战,联合八百诸侯,推翻商*权;我更喜欢哪叱的大无畏精神,他叛逆反抗旧势力的行动更激动人心。由此觉得,不得民心的腐朽*权,必然要被正义的力量所取代。
有时让父亲讲《儒林外史》,讲王冕,讲匡超人中秀才后,虚伪狡诈;鲁编修不屑于八股举试,而弄得半身不遂、口歪眼斜。范进的母亲,得知儿子中举,大笑一声,痰迷心窍,倒地而死。范进中举,高兴的差点疯了。
听到这些,我问父亲:“范进中举,他妈高兴死了;他本人虽然没死,差点疯了。那范进要是中了进士,是不是连他爷爷奶奶也活不成了?”
“在那个时代,要想有人生的发展前途,只有读书、科举才有希望,科举是读书人的必由之路。
“那考中了好,怎么还能疯了,死了呢?
“那是狗肚子里盛不了二两香油,那是小庙里的*担不起大香火。”姥姥听后插话说。
我觉得范进虽然很可笑;但也很不容易、也很可怜。
那天,我看父亲抽足了大烟,高兴地喝着茶,我问:“爸爸,您多亏没参加科举,那玩艺儿太可怕了吧?要是您中了举一一”
没等他回答,母亲笑着说:“那可不是,去消了科举他还很失落呢,没赶上科举考试,一生都觉得遗憾。”
“爸爸,您抽着大烟,喝着茶水多好,比范进好,一旦考上那可完了……”
没等我说完,爸爸就不耐烦地说:“去去!出去玩去!”
(19)学唱《苏武牧羊》
有次,姥姥过生日,全家都到鸡冠砬子,连干活的叔叔大爷、我姨妈和姨夫赵翰臣也都到了鸡冠砬子。
姥姥、妈妈、姨妈和我们姊妹弟兄都在里屋一桌;外屋由父亲、姨夫等许多叔叔大爷们一桌。两桌饭菜基本一样:都有清炖细鳞鱼、小鸡炖蘑菇、八仙丸子、高寿豆腐、九宝异香蛋糕…反正挺多菜叫不出名字来。
姥姥是信佛的,不动荤醒,在她面前多摆了几样清菜和雪衣豆沙、玉凤展翅等;外屋桌上喝白酒。
在里屋正面墙上贴着,父亲亲手用篆体在红纸上写了个大寿字,其两侧,以楷体书写的平常都用的祝寿联: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大家按着老熟套子给姥姥祝完寿,说些吉祥话,分食蛋糕。然后两桌就各行自便了。
里屋里唠着家常。这外屋喝着喝着就划起了拳,呼呼嚎嚎地:“六六顺啊!”“五魁首啊”的乱七八糟闹轰轰。
饭后,父亲把伙计们送出大门,他们都回山窝铺了。
我妈和姨与姐姐们都到西屋唠嗑。二姐叫姨妈唱歌,她唱的也不知道叫什么歌名,只听“七不冷噔,呛嘚呛,嘚一呼嗨;八不冷噔呛嘚呛,嘚一呼嗨……”舌尖还在嘴里颤抖出嘚嘚的声音,真难听。她嘞嘚完了,我就叫妈教唱《苏武牧羊》。
父亲曾讲过《苏武牧羊》的故事,深深打动了我,我很崇拜苏武,他是真正的民族英雄。故事好、词曲都好。前些日子,母亲教唱段:“第一段:
苏武留胡节不辱,
雪地又冰天,
苦忍十九年。
渴饮雪、
饥吞毡,
牧羊北海边。
心存汉社稷,
旄落犹未还。
历尽难中难,
心如铁石坚。
夜在塞上时听笳声入耳痛心酸。”
今天再缠着妈妈教唱第二段,我姨看我要求廹切,也帮着说情。妈妈开始教唱第二段:
“转眼北风吹,
雁群汉关飞;
白发娘,
望儿归,
红妆守空帏。
三更同入梦,
两地谁梦谁?
任海枯石烂,
大节永亏。
定叫匈奴惊*丧胆恭服汉德威。”
那深沉悲壮的调子、那悲怆坚强的歌词,一下又拉回了苏武在北海牧羊,英勇不屈,思母念妻悲凉凄切痛心的情节,震撼着我;母亲那哀婉、低沉的声音,使整个房间,静得连心跳都听得到。只见母亲那白净而慈祥的脸上,似乎笼罩上一层无形的愁云,她欲滴的泪水,为抑制不让它流下来,她使劲抬起头,把眼睛往上看,但眼睛还是湿漉漉的。
《苏武牧羊》这首精典的爱国主义的优秀古曲,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深深地扎下了根。我读小学时,张洪霖老师,曾让我唱多遍,他用笔把词曲记录下来。教同学们唱。
我在临江中学读书时,音乐老师吕梦贤得知我能记住《苏武牧羊》,他高兴地叫我用钢板蜡纸刻印下来。他按着脚踏风琴在各班教唱。他说:“就得用这样的爱国歌曲浇灌我们民族的后代。”
有次晚会,师生联欢。张浩然老师吹笙,吕梦贤老师拉着中音胡,他边拉边唱《苏武牧羊》,一下把全场师生带入了北国,使听的人与歌曲内容产生了共震。连起义过来的国民*大校出身的老校长,都泪目涟涟。
有个月明夜静的晚上,父亲在院子的大榆树下用洞箫吹《苏武牧羊》我随着悲壮凄哀的曲调唱歌词,有时王康楹大爷与我合唱。男中音与童声合唱,在宁静的山窝铺会产生另一种说不出来悦耳音律。
父亲用横笛吹《满江红·岳飞词》那雄壮激越的调子,听了立即与之产生共鸣。让你热血沸腾,昂扬欲试。
在临江中学读书时,正值 ,美国飞机每天都来轰炸通往朝鲜的江桥与临江火车站。他们欲切断援朝的运输线。桥炸了修,修了炸,中学离桥近,深受其害,一拉警报就得钻防空洞,有时一天钻好几次。炸弹把礼堂与教室的玻璃都震碎了。
那时吕老师教我们唱《 之歌》、唱《满江红·岳飞词》“怒发冲冠……。”
一一待续一
:李学源,笔名:寒涛丶雪原。原系教书的……退休后打工,漂流于山水间。于风焟残年中,写点尚有记忆的东西,与愿阅者文中相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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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亚洲游痕(二)——富士山寒涛
38.亚洲游痕(三)——日本游痕寒涛
39.亚洲游痕(四)——旅日后的一点想法寒涛
40.亚洲旅痕(五)——泰国寒涛
41.亚洲旅痕(六)寒涛
42.七古.连日大雪感怀寒涛
43.七律.为抗*英烈祭‖作者:寒涛书法:吕福泉
44.[仙吕]醉中天.歼冠*魔‖作者:寒涛书法:吕福泉
45.游四门.抗冠状疫(曲.四首)‖作者:寒涛书法:吕福泉
46.浪淘沙.必将晴天寒涛
47.藏头诗.钟南山是民族脊梁寒涛
48.寒涛词两首寒涛
49.寒涛词二首寒涛
50.寒涛诗四首寒涛
51.怀念陈峻先生‖作者:寒涛字画:陈峻
52.因扔馒头想起的往事寒涛
53.回文诗(两首)寒涛
54.“高丽飞机”寒涛
55.“厚古薄今″一一“高丽飞机”续篇寒涛
56.“你能给我拉车吗?”寒涛
57.七律.题巜诗画长白》两首寒涛
58.邂逅空*英雄寒涛
59.爱深情长寒涛
60.抛不掉的衬衣寒涛
61.雪域高原访天宫寒涛
62.胡怀新外传寒涛
63.粽情山水,翰墨飘香寒涛
64.吴应祯先生寒涛
65.狗仗人势(外一篇)寒涛
66.向日葵寒涛
67.在《长白文学作品集》发行暨座谈会上的发言寒涛
68.我的父亲(1~15)寒涛
69.回故园诗词五首寒涛
70.寒涛:回首向阳川
71.寒涛: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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