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哪个白癜风医院最好 http://m.39.net/pf/bdfyy/xwdt/那一夜,昌邑石埠附近潍河西岸,几个汉子喝酒聊天。水边随便插着几支杆子,乜斜着流水大鱼。月亮星子各自静静挂在天上,点点闪烁的星光下,潍水慢慢流淌。
老友相邀,所聊都鸡黍桑麻故事。浅酌慢饮之间说到北海典故。昌邑是个老县,秦汉时代就有县置。虽然临海,却是在海不见海。昌邑县境南北很长东西很窄,北边,一望无际盐碱大滩;南边,连绵延伸到鲁中腹地。昌邑南北习俗差异很大,像极一片纤巧的柳叶,叶端和叶末有着不一样的风情,县北边的海千年前就被称做北海,秦汉时代胶莱平原上就有北海郡的设置,潍坊所在是当年北海郡治,现在的广西北海就不知其由何而来了,估计是衣冠南渡时候渊源。找时间考证考证。
言语间还聊起北海滩浅水叉蛤蜊的生活。北海滩蛤蜊有一种叫做灰蛤的上品,生活在滩涂上,偶尔冒出浅浅两点气泡,不是有经验的人很难发现,摸蛤蜊的人用一根木棍别着两个尖儿的叉子,撅在浅泥里,一挑一挑,撅起一个个小小的灰蛤。在滩涂的蛤蜊里,灰蛤是上品。二三十年前,灰蛤也就是蛤蜊的一个普通品种,曾经遍布大滩,多到用麻袋收获,现在终于被吃成珍品,以后不知道能不能成为孤品甚至灭绝,实在不太好说。
北海滩上不出产血蚶、辣螺、香螺这些东西,大多是白蛤、花蛤,少量毛蛤、文蛤,间或有点儿灰蛤,这些都是在泥滩里种的贝类,海虹这种礁石上的贝类基本没有。很久以前吃海贝主要就是吃毛蛤,就是上海人喜欢吃的那种毛蚶,即便是毛蚶,原汁原味吃新鲜的做法也不多,家常更多用酱爆做法,葱姜八角爆锅,点点儿料酒去腥,加甜面酱爆炒,加点儿干红辣椒也行,现在想来这种做法实在是有点儿暴殄天物。现在口味全改了,着重吃鲜味儿其实就是吃海产品那种腥味,满世界好像都成了喵星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还是怀念那种酱爆毛蛤、酱爆铜蟹,天生重口味的人,原汁原味吃多了还是不行。老男人的饭局,更多怀旧。
关乎喵星人,如果有时间骚情,可以单独写一篇蛤论。我特别喜欢白蛤,鲜香丰腴,软软一泊,有汁水有软嫩,在舌尖最是那一刹那的温柔,简直醉了。同样是蛤,现在最流行的是花蛤,同白蛤相比,花蛤裹在壳里的肉就颇有些骨感,瘦而柴,煮出来的汤汁鲜腻,蛤肉口感不如白蛤,这个和价格实在无关。这些生活在泥滩里的小贝壳,白蛤真真算得上物美价廉。在礁石上挂着的贝类,海虹同样也是价廉,却不喜欢,总觉得那东西好像胶皮,由于近海污染,有些甚至有机油味儿,没有任何食用的美感。白蛤适合裹在嘴里细细吮,花蛤更适合做原汁海鲜面条汤底,感觉真的不同。
酒一盏一盏慢慢啜着,话一句一句漫无边际聊过去。还是北海滩,又聊到在大滩上压蛤蜊,有人驾着拖拉机在浅滩慢慢兜圈,稍刻却不敢停,如果懈怠,拖拉机仿佛就会慢慢沉下去,如同陷入漩涡暗涌,不能自拔,这是一种错觉吧?好像现在我们的生活,漫无目的的转圈却不敢停顿,只怕自己就此沉沦,其实只是在简单转圈。就在或者麻木的坚持中,身后不经意就渐渐有了各种各样的收获,五彩斑斓。当我们逐渐着迷并在意沉浸于这些收获的时候,大潮却会渐渐侵过来,生活也许就在未知的某一时刻戛然而止,或者因为停顿而陷落。可怕的得失平衡。简单行为,却有点儿深刻,生活就是这么充满哲理。
北海边是一望无际的盐碱大滩,收不了干粮。地下满满卤水,在早些年间,除了晒盐别无他用。记得八十年代益羊铁路开通时候有一则新闻关于盐场,似乎是欢庆羊口盐场清朝堆积到现在的盐山终于可以运出去了,当时更多的感觉是震惊,自小生活在平原地带,对山没有任何概念,如果到了山的级别,这盐该有多么漫无边际,而且还只是一小部分能运出去,所以当时很向往现场观摩盐山的挖掘和运输。以后渐渐知道晒盐卤水还有更多更多其他用途,重工业重污染,这个年代,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北海滩有一股重重的戾气,除了荒凉广阔,不知来由就多了一股戾气,心底有点儿惊怵。
在北海滩上,现在还是桑椹的季节。荒草萋萋大滩上,湛紫色是为数不多的亮色。村民们用被单在树下接着,把树摇一摇再摇一摇,就会有不少收获,一半工作一半游戏。回到家用水简单焯洗一下,加上冰糖在锅子里小火慢慢焅成桑仁酱。北海荒滩上植物不多,*芪菜是北海滩上为数不多的植物之一,过水后蒜泥醋香油一拌,别有风味。还能包包子。北海滩上长成的汉子,生命可以坚韧顽强到如漫滩遍野的*芪菜,也喜欢这渗透到骨子里的腥咸。
大滩上的野兔子矫健、敏捷而狡猾,却逃脱不了被猎的命运,一般都是用来炖了青萝卜。大滩上约略还有其他一些什么品种的小动物,还有就是海鸟。偶尔有村里的饭店偷偷售卖叫做喋子的海鸟。应该是一种红头鸟,不知道是不是海鸥。乡间饭店水平一般,把禽类剁成小碎块,炸了又炒,野鸟的肉很柴,没什么香味,看上去就没有食欲,就没有点过,别人点了也不会去尝一下。
去北海大路边上村里还有惯常见的蚂蚱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北边常常闹蝗灾,也很多蚂蚱出没,现在人们宽容很多,对这种害虫也张开大嘴,鲜炸吃不完再炒制成酱,更适合保存,也极大缓解病虫灾害。昌北人家还常存有蟹酱大缸,把梭子蟹剁成大块,再加上大段大片的葱、辣椒、海盐,用木叉子搅拌。木叉子是柳木或者杨木材质,叉子一头要烧了半黑,去去生味,不能沾水不能用铁器,否则一缸酱就完了。当地还有虾头酱、大虾酱这种咸腥之物,以前下饭的东西,现在成了稀罕特产。小虾酱就是白虾酱了,学名中国毛虾。最适合泥滩上成长。
昌北海边的人还喜欢吃合菜,合菜分凉热两种。其一凉合菜,把韭菜白菜粉条猪肝梨切丝加蒜泥盐糖醋拌出来,热合菜则是类似原料炒出来出锅时候加蒜泥醋拌出来,这些东西醋和糖必不可少,半熟蒜泥味道很刺激味蕾,提高胃口。
昌北善用醋,相关菜式还有醋煎鳎米鱼、醋煎豆腐、醋煎银鱼、醋煎萝卜丝饼等,算是把醋烹用到极致。例如醋煎萝卜丝饼,把白萝卜切丝加盐攥出水来,用干面醭抓匀,在锅子里用油煎,一边儿煎一边儿淋醋,醋味儿熟了菜也就出锅了。醋煎其实是鲁菜锅塌手法,在昌邑寿光寒亭一带主料变成醋,对待海鲜烹饪这是很好的变化。
昌北还有一种小特产,蟹*刀削面。关于蟹*刀削面有这样一个说法,赶海的人,回来时候麻袋满了,扎紧的裤脚也满了,满满的赤甲红。到家用擀面杖把蟹*、蟹肉挤出来,和上面,揪成面片,做面片汤喝。穷生活也有好奢侈的时候,突然记起画报上描述四八年昆山穷人吃不上米饭用大闸蟹垫饥的旧闻。你穷到吃蟹*的样子真任性。
昌南的食俗和昌北迥然不同,乡间野物唾手可得的东西出产不少。吃东西也是如此,以便于就地取材为基础,再就是勇于尝试。传统里都把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当作壮士加以赞美,巴城因此扬名。吃货大国果真其文明泱泱千载,吃的传统厚重而内容充实。饮马一带这几年兴起一种大馅儿水饺,说是水饺,很大只,其实就是水煮的包子。一个水饺里面放一个手剥虾仁,鲜肉和韭菜打底,这个别处没有。
峡山水库边习惯用柴火大铁锅炖草鲤大鱼,炒酱汁之后把新鲜的大鱼慢火炖出来,一点儿也没有淡水鱼那种泥腥味儿。大锅还可以炖花鲢、野鲤。水库北边铁矿有一家炖大鹅的小店,鹅炖的油脂肥厚,一点儿也不腥,感觉这个汤再炖白菜、粉条会很好吃。乡下农家喜欢腌制咸鸭蛋,布丁质感的蛋白,鱼子酱般的蛋*,四处溢散的明油,咸而香,属于馥郁香型。夏至后,蝉始鸣,开始吃虫了。蚕蛹、知了、蚂蚱、豆虫、瞎眼碰等不断登场,增加好多野趣。
潍坊市里宝通街向东过去穆村路口路南潍河边有一座博陆山,山上有古梨园,每到四月时候附近大片油菜花陆续开了,梨花也盛开在春光里。周边梨园很多,这个季节梨花饺子逐渐成了特色。只是调馅加了大量酱油、肉,里面的梨花味道实在不知所云,找不出一点儿温婉来,暴殄天物。要是放在红楼梦宁国府里,会演绎出一段美味佳肴故事。前段时间还在想,如何把梨花吃得更优雅一些,什么梨花饼、梨花膏、梨花汤圆、梨花布丁之类,应该不难。
博陆山附近昌邑饮马镇吴沟村还有吃蛤蟆的传统。原料就就是蟾蜍,做法酱焖,红烧,清汤,和田鸡类似,据说还是祖传手艺。精髓在于斩杀剥皮取蟾酥,基本什么物件也不浪费。在这个吃货国度,有些事情有违天理,比较残酷。蟾蜍在农地里还是益物,下手斩杀的没人考虑这个。吃这一类的东西某种意义上和吃狗肉一样争议太大,只是因为没有吃狗肉那么普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