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粉红湖
三个少年在一刻,
默契得如同认识多年的发小。
07
*员干部迷信起来确实比人民群众更具先进性,带着算命先生来相亲,这操作实在太先锋了。
“下次遇到这种奇葩,你拿《中国共产*纪律处分条例》怼他,他这么热衷搞封建迷信,是价值迷失,是理想缺钙,是对*组织的背叛!背好这几句,拿出你当老板的气势,喷死他。这种人不知道哪来的自信,还敢送书,现在垫锅底都不用那玩意了。”
“很多男人都是这样,以为在深圳有房有车有工作,就有资格选妃了。”
“他选妃那是他的事,但不能选到我们头上,你妈花了那么多心血栽培你,就为了插在这种牛粪上啊?你妈没把小姨说一顿?”
“能怎么说呢,还不是我妈让小姨介绍的,说小姨等于说她自己。”
有些父母时刻都想颠覆马克思主义辩证法,他们不承认物质世界是普遍联系和不断运动变化的统一整体,比如,他们禁止子女在读书时谈恋爱,最好和一切异性隔绝,但是一毕业就希望他们马上结婚,好像国家精准分配未婚夫、未婚妻似的。陈果屈指可数的恋爱史,有两次是被父母生生掐断的,一次在高中,一次在大学。
墨西哥,瓜纳华托
上世纪90年代中,还在武汉某重点中学读高一的陈果,听着林志颖的《不是每个恋曲都有美好回忆》,跌跌撞撞闯入青春期。在此之前,她只是一个父母和老师眼中安静听话的好孩子、好学生。
貌似每个好学生都会遇到一个喜欢欺负她的学渣,就好像每一个班都有一个胖子一样,而且这个胖子一般都是男生,都会被冠以一个很不吉利的姓:死。
陈果碰到的学渣是他们班的体尖,田径和球类运动无一不通,这种全能型选手,脑子不应该有问题,但成绩就是渣得跟饼干碎一样。当年的培训机构和补习班不像现在这么普及,老师也不敢天天指挥家长回家辅导孩子,班里成绩好的同学就成了老师的“小助手”,帮着带一个成绩差的同学,并以“一对一”互助小组的形式被安排成同桌。
体尖同学被班主任指定为陈果的帮扶对象,本来辅导功课、检查作业之类的,对陈果来说也不算什么难事,难的是体尖没时间,他课余要训练,课上要睡觉。说是陈果帮学渣,其实是陈果被各种欺压,不仅平时要帮做作业,考试还要帮写答案。最后兔子陈果急了,报告老师,咬了学渣一口。学渣被老师训一顿后,他们的互助小组终于解散。
那个年代多数中学生都是骑自行车上下学,陈果的自行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车座总是拧不紧,连接座垫和车座支柱的螺丝出了问题,找了好几个修车摊都说没有合适配件修不了。陈果每天坐在松动的车座上,上身动都不敢动,平时十五分钟不到的路程,得小心翼翼骑上半个小时,还弄得浑身酸痛。
很多次放学后,当陈果僵直着上身艰难骑行,体尖骑着山地车追上陈果,故意加速从她身边呼啸而过,把陈果吓一跳,然后自己吹着口哨扬长而去,把陈果气得直在心里喊:
“死陈占,死陈占!”
墨西哥,坎昆
有一天,经过一个路边临时修车点,陈果想过去看一下有没有她的车需要的配件。快到修车摊时,陈果正准备下车,刚好陈占从她身边擦过,他来不及刹车,连带着陈果的车摔倒在地,两个人在修车摊前重重趴下,几乎给修车师傅来了个五体投地式的顶礼膜拜。
修车师傅看到他俩扑过来,立马跳离原地一米远。陈果趴在地上抬起头,看到一个高个子男孩走过来,看样子可能比她和陈占大一点。
“你们行这么大礼奏么斯?*”
陈占猴子似的跳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嘀咕一声:“个斑马!*”他看着陈果爬不起来,大声笑:“我信了你的邪!摔苕了?*”伸手要去扯陈果校服的领子。
那个男孩喝住陈占:“她可能崴到脚了,你别动她!”
“我右脚很疼。”陈果忍着痛,用手撑着身体,慢慢坐了起来。
男孩蹲下来想看陈果的脚,伸出手看到自己手指甲镶满黑边,尴尬地站起来,对陈占说:
“你们是同学吧?你扶她一下,我帮你们看一下车。”
陈占弯下腰想拉陈果,陈果把他递过来的手甩开了。自己一点点挪动身子站起来,因为两只脚用力不均,一下没平衡好,左右摇晃。男孩看到后,赶紧把陈占的自行车推到陈果身边,示意她扶好。陈占一个箭步把修车摊上的椅子提过来放在陈果身后。
陈果坐在椅子上,查看自己右脚伤势,没有红肿,但就是用不了力,试了几次想踩在地上都觉得生疼。这样哪怕车修好了也骑不了,怎么回家?她愣愣地想着办法,呆看着男孩和陈占在捣鼓她的自行车。
男孩把陈果的车座拆了下来,想把那个有段螺纹磨平了的螺杆换掉。陈占帮忙在工具箱里找合适尺寸的螺杆,两个人一个个比半天还是没找到相同的。陈占皱着眉耸肩摆手,表示无能为力。男孩眼尖,从一堆零配件里翻出一个直径一样的螺帽,暗自高兴,低声喊了一句:“哈,有办法了。”
“莫办法?*”陈果和陈占不约而同伸出脑袋凑过来,齐声问道。
三个人几乎围成一团,男孩抬头时和陈占撞在一起,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会心大笑。
陈果看到男孩渐显刚毅的脸在初夏的夕阳下,浅浅镀上了一层古铜色,心下欢喜,连着对陈占也有所改观,觉得他不像原来那么讨厌了。陈占裂着嘴露出了两颗小虎牙,跟她道歉:“刚才对不起了!”
陈果收起刚刚还笑得眉眼弯弯的开心表情,假装严肃回答:“算了,原谅你吧。”男孩扫了他们俩一眼,嘴角上扬,把手边的工具箱合上,推给陈占:“给她垫在脚下,把腿放平,这样血液容易流通。”
三个少年在一刻,默契得如同认识多年的发小。
“我叫赵北海,你们呢?”
“我叫陈占”
“我叫陈果”
“你们俩是兄妹?”
“不是,我们是同学。”陈果话音刚落,陈占抢着说:“而且还是同桌。”
赵北海很快就把陈果的车座修好了,其实很简单,就在同一个螺杆上套两个螺帽,有一个螺帽卡在螺纹磨损的位置,另一个螺帽接触的则是螺纹正常的位置,这样就能拧紧了。
陈果找了几家店都没解决的问题,被赵北海一个螺帽就搞定了。
作者按:
*所有读不懂的对话,都是武汉方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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