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取材自话本小说《金玉奴帮打薄情郎》
作为武侠小说中的人数最多的帮派,丐帮凭借乔峰、洪七公两任帮主手中降龙十八掌的绝技,一度把持了武林的话语权。
这样的剧情看多了,就会形成一个思维模式: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丐帮,有丐帮的地方,就会有除暴安良。
但真相往往很打脸。
01
北宋年间,杭州城外有位姓金的团头,人称金老大,膝下唯有一个女儿名叫玉奴,生得十分标致。
这里需要解释一下“团头”这个职业:
旧社会乞丐众多,这些人也有一套风险管理机制。
每次乞讨的钱粮,先抽出一部分孝敬给当地的一家富户,富户的当家人被称为“团头”。
遇到雨雪天气无法乞讨时,团头要为乞丐们提供食宿。
团头不用种地,只要按月收例钱就行,而依据规矩,辖区内所有的乞丐都必须服从团头的管理。
金老大专管杭州的乞丐,按照武侠小说的组织架构,算是丐帮在杭州分舵的长老。
虽然衣食无忧还承受着一帮人的尊敬,但这些人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乞丐,团头的社会地位终究不高。
在寻常百姓眼里,团头就是依附在乞丐群中的吸血虫,还不如种地为生的佃农。
基于这样的背景,金老大女儿的婚事便成了难题。
就在金老大忧心忡忡之际,邻居上门说了一门亲事:
不远的太平桥下有位秀才叫莫稽,年方二十,生得一表人才,只因父母双亡,家穷未娶。
现情愿入赘金家,只求金家能供他读书赶考就行。
经过撮合双方均无异议,于是金老大就择了吉日,备下宴席,邀请莫稽的同窗一起热闹了几天。
新婚之夜,莫稽见妻子金玉奴生得貌美,也觉得入赘不亏,而金玉奴也处处体贴,还用私房钱为丈夫买了书籍,鼓励他积极上进。
02
有了优渥的学习环境,加上金玉奴的督促,莫稽进步很快。
三年后参加科举,居然应试及第,还参加了皇宫特意为新科进士举行的琼林宴。
那天莫进士身着官袍,真有“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的风光。
待到衣锦还乡,街坊小孩争相观看,指着他道:“金团头家的女婿做官了!”。
此一时彼一时,莫稽这时觉得,妻子家的地位和他如今的身份不太匹配了。
没过多久,吏部选派莫稽出任无为县的地方官,莫稽打算携妻走水路抵达。
金团头得知后大喜过望,摆酒为女儿女婿送行。
且说船过长江到了采石矶边,当夜月明星稀,莫稽见江岸无人,顿时心生恶念。
他以赏月为托词将熟睡的妻子唤醒,待其抬头望月时,莫稽将她推入江中,然后吩咐船夫开船。
待船行出十里开外,莫稽给船夫几两银子,又道:“刚才我妻子赏月,掉入江中,现在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船夫是久经风浪的人精,自然明白是何道理,也不再多言。
莫稽前脚刚走,后面又来了一条船停在那个地方。
船上的乘客是新上任的淮西转运使许德厚,他听闻江中有女子呼救,就命船夫将其救起。
被救者正是金玉奴,她回想起丈夫的狠毒,又见眼下无处栖身,不禁痛哭不已。
待许德厚盘问时,她将前因后果细细说了一遍,许德厚夫妇都是善良厚道人,随即将她收作义女,并吩咐下人不得泄露此事。
03
许德厚到任后,发现莫稽正是自己属下,看他一表人才,不像是心思歹毒之人,决定试探他一番。
几个月后,许德厚故意放出口风:
膝下独女才貌双全,还未婚嫁,希望能招赘一个夫婿。
下属听闻后,都说同僚莫稽才学兼备,纷纷劝说他入赘。
莫稽欣然应允,瞬间自信满满:此前的老丈人是团头,如今转眼成了转运使的女婿,人生何等快意!
待到成亲那天,莫稽披红袍跨骏马,一路吹吹打打来到许府。
而许府这边更是张灯结彩,等候新女婿上门。
当夜入洞房前,莫稽想到能再度与美娇娘双宿双眠,不禁心花怒放。
等他跨入房门时,忽然七八个丫鬟、老妇手执竹篾细棒,朝着这位新姑爷一顿劈头盖脸的打过来。
莫稽急忙大喊救命,正在此时,洞房里传来一声召唤,众人将他拖到新娘面前。
莫稽大怒,质问道:“你身为名门闺秀,竟然如此对待丈夫?”
那新娘将盖头一掀,莫稽定睛一看,这不是被自己推下江的前妻金玉奴吗?
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此时,门外许德厚走进来,告知莫稽原委,当着众人的面,莫稽对着金玉奴磕头如捣蒜,乞求妻子的谅解。
金玉奴将莫稽一通痛骂,经过许德厚夫妇的劝解慰勉,两人和解,重新做了夫妻。
故事到了这儿,结局基本上就跳不出大团圆窠臼了。
许德厚夫妇待金玉奴如同亲生,金玉奴夫妇也待他们如亲生父母,后来莫稽还将杭州的金团头接到衙门,为他养老送终。
双方老人都过世后,莫家与许家成为世代往来的兄弟。
04
渣男不仅没有得到恶报,最后还家庭事业两不误,这个故事现在看起来,显得那么三观不正。
实际上,这个故事创作于明代晚期,源自苏州文人冯梦龙创作的话本小说《喻世明言》,作者生活的年代距今已有五百多年,在当时社会环境熏染下,故事本身中了太多男尊女卑的毒。
偌大的杭州城少说也有上千号乞丐,丐帮长老金团头有这么大的资源,自己女儿险些被害,居然没见他有任何言行来替女儿出气,最后能帮金玉奴的,反倒是那个当官的异姓干爹。
究其原因,应该就在于金团头的女婿莫稽也是官场中人,金团头的势力再大,终究还是没有和敢与官府叫板的胆量。
古代世界没有快意恩仇,没有纵横江湖,只有无尽的规则,可惜乔帮主那一套降龙十八掌,终究没有了用武之地。
另外:狗头铡?不存在的。